周元恆深呼吸一下,情緒沒那麼激動了,他才接著說,「青青說的對,吃飯就要高高興興的,話不說那麼多,希望你都懂了。」周元恆身為父親,周青青是他最愛的女兒,是他一輩子最大的榮耀,就算有些話說出來很丟臉,很不合時宜,周元恆還是要說,「希望往後,你能一直護著她。我和她媽媽老了,護不住她了。」
「好,往後我一定護著她。」時信厚堅定地回答,乾淨利索地喝了酒。
周青青很沒出息地哭了。
袁瓊把桌上另外一個空著的白酒杯拿過來,她自己倒了一杯酒。
周青青看到了,趕緊攔著,「媽,你就別喝了。」
「少喝點。」袁瓊舉起酒杯,她抿著喝了一半,「這杯酒是我向你道歉。」
時信厚和周青青嚇了一跳,兩個人愣愣地看著袁瓊。
袁瓊說,「要不是我在中間攔著,你們早在一起了,中間就不會錯過這些年。我為什么喝一半呢,因為我覺得我對不起我女兒,我用我的經驗評估了她可能經歷的風險,武斷地替她做了選擇。剩下這一半呢,是我這個老太婆固執,覺得自己沒做錯,青青是我女兒,雖然從小到大我很少誇她,但她真的很讓我們省心,我們很高興有她這麼個女兒,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攔著她,不讓她和你在一起。」
袁瓊很少說這樣煽情的話,這不是她的風格,她的風格一直是嚴格的母親,「我借著她爸爸的話頭,把事情說開了,希望你心裡不要存著結,不要怪青青,她是一直一心向著你的。」
「不會。」時信厚喝了一滿杯,「該道歉的是我,我在自己沒那麼優秀的時候,遇到了很好的青青,你們沒有做錯,你們把她保護得很好,你們只是做了青青父母該做的事情,我從來沒有埋怨過你們,甚至感激你們,謝謝你們肯接納土土,願意接納我。」
「叔叔阿姨,我想娶青青,請你們同意。」這句話,時信厚想了十幾年,卻從未說出口,他曾怨過上天不公,給他這樣的家庭背景,又讓他遇到那樣優秀的周青青,他曾想過自暴自棄,不就是躺平墮落麼,他已經身處低谷,還會有更深的低洼嗎?
可他就是不甘,他明明喜歡周青青,明明知道周青青喜歡他,他不願因為這些外在的因素阻斷了他和周青青在一起的可能性。可他更清楚,無論周青青的父母是不是叫袁瓊和周元恆,無論是誰都不會同意把女兒嫁給過去的陳九生,就算他倨傲清高覺得自己有些小聰明小本事,可仍舊蓋不住他無父無母無房無車無存款的現實。
就算現在的時信厚有一定的經濟實力,可面對著周青青的父母,他仍舊是心虛的。過去周青青的父母不會因為他個人條件差就不讓周青青嫁給他,現在,周青青的父母同樣不會因為他經濟條件好而同意周青青嫁給他。
時信厚有些緊張。
袁瓊和周元恆提心弔膽了十個月,怕的是周青青和時信厚分手,現在見到了時信厚又在猶豫該怎麼開口詢問他們什麼時候結婚。
「以後喊爸媽吧。」周元恆樂呵呵地說。
「爸,媽。」時信厚挨個叫人。
坐在旁邊的周青青在桌下,握住他的手。
四個大人,說著話,卻各個在抹眼淚。
土土眼巴巴地看著滿桌飯菜,再看看父母和外公外婆,他為難地問,「什麼時候可以吃飯,好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