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神色木然,就這麼站著,眼裡沒有絲毫波動,如同兩池死水。
蕭言示意眾人將禮送進屋裡,離母側身讓開,微張著嘴看著那一箱子一箱子的東西往屋裡抬,沒多大會兒,她這間平日裡甚是寬敞的堂屋便沒了落腳的地方。
下人將東西放好後依次有序的離開。
身邊下人來來往往,蕭言始終站在台階下的雨幕中,抬眸看向台階上屋檐下立在那兒的白衣少年。
少年白衣似雪,發黑如墨,唇色淺淡,眉眼乾淨,周身氣質清冷,好看的如同掛在屋檐下的一副等身的水墨畫。周遭的景物慢慢虛化成了畫中不起眼的背景色,整個世界唯有面前的雨幕跟站在雨幕對面的少年最為清晰。
離母不知道這兩人要鬧哪出,輕易沒開口,只站在阿離身後看著。
蕭言目光直直的對上那雙清冷的眸子,手掀起衣擺往腿邊一擲。
衣擺被雨水打濕,浸了水,暗紅的顏色變成了濃黑,被手用力往旁邊甩開的時候,「唰」的下似有破風聲,衣擺在雨幕中划過一道弧度,打亂原本垂直落下的雨點往四周濺去。
蕭言雙膝跪地,拱手朗聲道,「今日蕭言在此,以天地為證,以雨水做媒,誠心求娶阿離為夫,此生不負。」
蕭言聲音響起,天地間的雨水聲慢慢淡去,只余她那清潤鄭重的嗓音。
離母驚的張著嘴,心裡頗為動容,若不是阿離還站在自己身前,她差點下去將蕭言扶起來當場答應了這場婚事。
阿離到底是怎麼想的?
阿離眸光輕顫,心重重的晃了下,看著腰背挺直跪在雨幕里的女人,瞳孔微縮,神色中閃過難以置信。
他以為…他以為蕭言不會跪的。
何況今日還下了雨。
可她真就如昨天答應的那般,今日來求娶,哪怕下了雨也未曾有變動。
離母喃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阿言,有什麼事不如進來說,別跪在雨里。」
雨水順著長睫糊了滿臉,蕭言動作不變,聲音依舊鄭重,「蕭言在此求娶阿離為夫。」
阿離看著蕭言,她跪在雨里,本該是狼狽至極的模樣,亦或是屈辱…至少也該有絲毫的不情願,這樣自己插著刀子的心才能好受些,可她腰背挺直,不卑不亢。
心臟像是被她用手攥著,用力的捏緊,在自己喘息不了的時候再緩緩鬆開,隨後又是惡意的猛的一捏,疼的他反應不及。
阿離呼吸有些喘,微微抬起下巴,視線模糊。垂在身側被遮在袖筒里的右手止不住的顫抖,握緊的手指里攥著張早就寫好的紙。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阿離木訥的抬腳,緩慢又緩慢的走下台階,往跪在地上的蕭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