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讓你yù*仙*yù*死呢,小美人!”
那人卻冷笑,“朕倒要看看,你這死人妖要用什麼東西讓朕yù*仙*yù*死!”
她猛然驚醒,李慕討債鬼一樣的臉橫在眼前,將她嚇得一個激靈,想往後退卻發現已經到底,背後貼著一面不斷晃動的牆,而李慕的臉也在有節奏地左搖右晃。
她漸漸發覺,天已不是那個天,地也不是那個地,她正置身於一輛行進中的馬車內。而比包青天臉更黑的李慕在對面,不,在下面。她如chūn夢中一樣,此人已騎馬姿勢橫坐在他腰上,可憐李慕衣裳被扯得慘不忍睹,腰帶還攥在她手裡,褲子都敞開,露出結實平滑的小腹,咦,此人居然有腹肌,嘖嘖,摸一摸,過把癮……
爪子才伸出去就被李慕一把抓住,離目的地不過一寸,看得見摸不著,教人心癢難耐,李慕卻仿佛飲過酒,聲音沙啞,“你確定你要摸嗎?死人妖。”
她適才知道怕,一邊縮手一邊訕笑道:“死人妖不敢,死人妖錯了。”
李慕卻死不鬆手,緊緊攥住她,令她疼,“跟朕回宮。”
“我不……”
“不然就把你扔在這,荒山野林的,你自己個走回太原城吧。”說話間就要掀開帘子將她扔出去,她未回過神來,人已經打了個滾子重重落在泥地上,原來大雨正滂沱,她衣衫薄,瞬間被淋了個通透,李慕的臉隱藏在重重雨霧之後,冷聲問:“到底走不走?”
她呆滯,他已耐xing全無,關山馬車門,絕塵而去。
而她站在原地,雨滴瘋狂,周身冷得發痛。
這可真是chūn夢了無痕,轉眼間郎君已隔著千萬重,不見,不見。
難道真的一二一一二一徒步走回城裡?這下黎明前的黑暗真能凍死人,也好,朱門酒ròu臭路有凍死骨,她都體驗過一回。
穿
冒雨做一次徒步旅行,或是慘兮兮原地待命,等他突然間良心發現救她於水火?雨下的壯烈,秋風凜冽,她不禁抱緊了自己,縮成一團,卻仍是抵擋不住森森寒氣。罷了罷了,多行不義必自斃,她惹他無數次,總有一兩回惹毛他,誰叫他是皇帝,她只當自討苦吃,邁開步子一步一踉蹌地往回走,迷迷糊糊也想,裝什麼裝,就這麼跟他回宮去,做個貴人昭儀有什麼不好呢,人人都盼有朝一日棲高枝,一人得道jī犬升天,若是運氣好,再往上爬,到了皇妃皇貴妃,那榮華富貴更似百年一遇洪水猛shòu,滔天撲來,誰不暈頭轉向敲鑼打鼓瘋狂慶祝。於她,於顧家,甚至於賀蘭家有百利而無一害,但外公和母親通通旗幟鮮明地反對,她倒是突然間傷感起來,這一次開始命太好,到處遇貴人,一生福澤似乎早早定下,但回頭看,一時間卻也覺得莫名害怕,仿佛命運的玩笑在遠端招手,誰也躲不過。
這一場滂沱大雨倒是令鎮日大腦放空的顧南風傷感起來,醞釀片刻,她胸中積鬱,yù對天長嘯,腹稿都已經打好,一定出口成章,文採風流,誰知一抬頭,喊一句:“蒼天啊————咳咳咳——”即刻被蒼天灌一喉嚨雨水,彎著腰,肺都要咳出來。
事事都愛湊一堆,不然哪有熱鬧看。外公大人正酣睡,周沐已被牢牢看管,有誰來披荊斬棘寫童話?身後車軲轆聲越來越大,一寸寸碾過來,黑衣禁衛緘默如一,肅穆似一尊尊修羅王,馬蹄噔噔,濺一地水花。她被李慕抓出來時仍在被窩裡翻滾,身上不過掛一件睡袍,此時早已被雨淋個透心涼,柔軟的衣料緊緊貼在身上,纖毫畢現,那腰肢楚楚,不盈一握,李慕挑開車簾,便遇見她咳得通紅的臉,他自然不會認為她是吟詩時不小心嗆了水,風華絕代無人不愛的李慕同學堅信顧南風因為被拋棄而自bào自棄對雨狂哭,你瞧瞧那小臉蛋,哭得淚水縱橫,恰是我見猶憐,他心疼,伸手相扶,誰知她絲毫不在乎,一抹臉,手上的泥水統統糊到臉上,髒兮兮越發可憐,面上仍是笑嘻嘻沒臉沒皮,“喲,才分手呢,怎麼轉眼又遇到皇上,人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臣前世往把脖子扭斷才能與陛下如此有緣呀。”
她在雨中瑟縮,雙手環胸,繼續胡說八道,卻任他伸出的手在雨中落了空,她面上雖笑,心中卻不是半點脾氣沒有,任誰被半夜抓出來扔在大雨傾盆荒無人煙的驛道上都要被氣得發瘋,她還能和和氣氣同他說話,已經很給皇帝面子,不然換別人,早已經bào力反抗。
李慕完全不識相,皺眉,怒氣沖沖,發號施令,“上來。”
顧南風攏了攏濕漉漉的頭髮,意圖敷衍,“今天天氣這麼好,晴空萬里無雲……”雲字尾音還在口中,老天爺極其不給面子的閃一道驚雷,轟隆隆像是嘲笑,但偉大的萬能的老天爺顯然沒有料到顧南風的臉皮能厚到如此程度,睜眼說瞎話是qiáng項,停都不停一下,任他天打雷劈,她自顧自說自己的,“呃……湛藍的天空飄著朵朵白雲,如此怡人的風景,錯過豈不可惜?我決定好好欣賞一番,散散步回家,有益身心健康。”
李慕揚眉,顯然不贊同,一時煩心,懶得同她胡扯,陡然間覺得這人怎麼就這麼讓人煩,恨不得一腳踹翻了她。甚至開始懷疑,之前他到底有多稀罕她,說到底他不過十幾歲,能知道qíngqíng愛愛究竟如何?大抵不過是對年少時光的懷念,以及全天下唯獨顧南風避他如洪水猛shòu,令他無法釋懷罷了。他愛她?能多愛?連自己都不清楚。
但顧南風認定了他不過遊戲,這一點他心知肚明,咽不下這口氣,她以為她是誰?
這一回要讓她受教訓,他的耐xing有限,容忍有限。
而顧南風想的卻是早早擺脫他,這尊瘟神,一出現便令她頭疼腦熱家宅不寧。於是甩甩手,頂著疾風驟雨踏上歸家路。李慕亦惱怒非常,留一句,“你喜歡走就走個夠。”拂袖而去。
天邊哪有魚肚白,都是一層壓一層的yīn雲,滾滾天雷閃,悶得人透不過氣來,她哼著《義勇軍進行曲》往回走,天知道她東南西北分不清,還好至今未遇到岔路口,不然要扔銅板決勝負,可憐她身上一分錢沒有,遇到搶匪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