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宇站在原地,被她兩句話中的含義衝擊到,不知所措,一時訥訥,「你……」
他心中約是明白了,但又不明白。
這麼多年來藏的一肚子話,他張張嘴想說,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好像都哽在了喉嚨間,梗的他眼鼻發酸,整個人無措。
他睜大眼睛,想努力看清楚那光影里的人,卻怎麼也瞧不清楚。
「你和你父親長得很像。」她手指了指屋中間辦公桌,那上面有一張很舊的報紙,「那是他當年唯一在公眾場合留下的照片。」
李明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隱約看到了桌上的報紙,他慢慢走過去,借著不甚明晰的光,仔細端詳,
照片放在報紙正中,一溜黃皮小鬍子,最右邊他才看見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光線太暗,李明宇將報紙又往眼前湊了湊,還是看不清具體長相。
「我們當年大吵一架,後來他托人送來一張船票,我本想將你送過去,卻出了意外。那以後,我再沒見過他。」
他們兩人,愛一場恨一場,可到最後,卻連彼此的真實面孔都看不清,連對方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何其悲哀又無奈。
李明宇沒什麼好說的,將報紙放回原處,卻聽到,「如果你願意,可以帶走它。」
一句話讓他的手僵在半空。
陳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從去年艷艷在街頭偶然一瞥,抓緊帶她尋到琴廠去看,到如今設計他來,艷艷換藥時發現他指縫間的小痣佐證,此刻兩人終於能夠面對面在這件小小的屋子裡。其間是她煎熬的二十多年,但是,「天快亮了。我沒有時間了。」
「你要去哪兒?」一張口,李明宇自己也不知道,原來他的聲音不知何時也變得如此嘶啞。
「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從走上這條路開始,她的人生將不再屬於自己。
「也許會有人會找你問話,不用擔心,你如實說就行。如果察覺有人監視你,不要害怕,那有可能是新政府的人。」
「離開津市吧。如果可以,永遠不要再來這座城市。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你只是李家的明宇。」
母子親緣一場,可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最好的卻是此生不見。
只要知道他還活著,她此生便再無遺憾。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
楊媛醒來的時候,房間裡靜悄悄,一個人也沒有。
她抹了把頭上的汗,坐起來,先摸了口涼水喝。她是被熱醒的。
她穿上鞋剛想出去找人,門卻被打開了,李正陽扶著李明宇進來,
「你們去哪兒了?」
李明宇笑了笑,沒說話朝她走來,李正陽卻開始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