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奔至吳之筱面前時,發現她所中之毒已至肺腑,且是無藥可解的鶴頂紅,他必得儘快將其體內之毒逼出體外。當他試著運氣於她心脈、手脈時,發現僅憑著她身上這兩道經脈,根本沒有辦法將其毒逼出,只能以其身貼其膚,將他全身的經脈與她全身的經脈相合,堪可將毒從她肺腑逼出。
當時她已奄奄一息,危在旦夕,再晚一點點,毒入其心,便回天乏術,而衝破火海她又要遭一重罪。趙泠將她抱至後殿最近的榻上,以大火掩之,解下兩人身上衣裳,用沾滿雪的紅色大氅罩住兩人。火將雪融化,雪浸入大氅,濕透的大氅之下,他與她赤/裸相擁,與火隔絕。
他不知道吳之筱當時是有意識的,更不知道當時的她內心有多可憐多委屈,當他赤/裸的身體貼上她後背時,他的雙臂緊緊擁住她時,她心裡有多顫慄多慌張,多無助多崩潰。
大火燒斷橫樑,一根根地砸落到他身上,火燙灼他的皮膚,梁木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背脊上,背脊都快要被砸出森森骨頭。他仍舊將吳之筱緊緊護在懷裡,越抱越緊,用盡畢生所學的運氣之法將她救活。
兩人第一次肌膚相親,便是那時候,在文德殿的大火里。
大火比新婚之夜的紅燭還要明亮,大氅比新婚之夜的床帳還要燙紅,木樑被火燒裂砸下的聲音比新婚之夜的炮仗更熱烈。
其實趙泠當時還有其他的選擇,比如說拼盡全力抱著她衝出火海,尋另一個人與她肌膚相貼,經脈相合,這個人可以是她阿姊,可以是安陽公主。而趙泠只需運氣於她阿姊或是安陽公主的主心脈上,照舊能將她體內的毒緩緩逼出來。
只是這得需要更多的時間,還得冒更大的風險,吳之筱隨時可能因來不及而死去。況且他當時不想也不願做出別的選擇,他有他的私心,和吳之筱緊緊相擁的私心。
這事,他以為只有自己知道。
他將此事好生藏起來,存在心裡的角落,直到有一天,兩人老得走不動了,坐在廊下曬著太陽時,他再與她小心翼翼地提起。
事不遂人願。
如今兩人面對面的將此事提起來,免不了要一陣尷尬的。
她低頭喝著茶,茶水只剩下茶盞底部一點點了,她還不肯抬頭,不知是不是在埋怨他,在責怪他,甚至在暗暗記恨他。
趙泠也不敢看她,抬眼望向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心裡卻不斷的在回想當初與她肌膚相親時的畫面。那是他調運全身氣息最快的一次,也是心跳得最兇悍的一次。現在回想起當時懷中那不真實的柔軟與細膩,他甚至覺得那是自己一場旖旎的夢。
兩人這般不言不語了良久,他終覺著此事該自己主動與她道一聲歉,她怪自己也好,責罵自己也好,以後再也不願搭理自己也好,都是他應該承受的,推脫不掉。
趙泠起身,看著低頭的她,只看得到她的後腦勺。他只能察其細微之聲觀其微末動作來揣摩她的情緒。她後腦勺微微一動,口鼻中似發出一點輕微聲,他瞬間停住,生怕她是在默默地抽泣。僵持著姿勢,等著她後腦勺不動了,也無聲時,再緩緩往她身側移步。
不過兩步的短短距離,他謹小慎微,懸著一顆心,花了足足一刻鐘,終於走到她身側。見她身子一顫,立馬跪坐下來,雙臂欲要擁住她卻遲遲不敢觸碰到她分毫,空懸在她雙肩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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