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吳通判便糾結了起來,糾結得眉毛都皺在一起。
「通判,我們十亭縣今年被淹的良田多達六百多畝,桑田也有幾百多畝被淹過,歉收的田地更多,上邊還要我們稅米,絹綾也是一丈都不能少,真的是難啊!」
胡微君站在翹頭書案的下手邊,看著後腦勺枕著書案,雙腳高高地搭在黃花梨木椅靠背上的吳之筱,皺著眉頭說道。
吳之筱偏過臉看了一眼胡微君,她從十亭縣趕過來,全身上下都是雨,淡綠官袍都被浸得深了一個顏色,頭髮上滴著水,腳下淌著水,再看看她鼓起的破舊的官靴,裡邊只怕早就泡了半靴的雨水。
世道艱難啊!難啊,真的難。
吳通判衝著門外揚聲道:「主薄,勞煩給胡知縣上一盞熱茶來!」又對胡微君道:「看你一身雨水的,去擦擦,別得了風寒,日後要做的事情多著呢,可不能這時候病倒了,後邊有一雙木屐,可能是仵作從死屍腳上扒拉下來的,我看著挺乾淨的,你若不嫌棄,湊合著穿穿。」
「是。」
胡微君到籤押房後邊擦了擦衣裳,理了理髮髻才走出來,腳下已換了一雙嶄新的木屐。
臨州主薄端著一盞熱茶上來,見著胡知縣腳下穿著木屐,說道:「胡知縣,這木屐好穿伐?吳通判前些日子命我去鞋鋪定製的,十幾雙呢,按著五縣的知縣縣丞的腳碼做的,合不合腳的呀?若是不合腳,我叫人再去改改。」
「麻煩主薄了,正正合腳的。」胡知縣接過主薄手上的熱茶,看著雙腳還高高搭在黃花梨木椅靠背上的吳之筱,笑道:「吳通判有心了。」
憑著胡微君平日裡辦案的經驗,她在後邊見到這雙木屐的第一眼就看出來是新作的,便知剛才吳之筱那話是故意嚇唬人的。
「我知道你們艱難,十亭縣地處低洼處,最是艱難,可這臨州城也好過不到哪裡去,趙知州現在還在江邊勘水,不知死活的。」吳通判偏過臉看向外邊的雨水,似嘲諷一般,冷冷一笑道:「這臨州的雨水不大不小,空有淹田的本事,卻沒有淹死人的本事,真是沒出息啊!沒出息!」
胡知縣不解,問道:「通判這話是……嫌臨州的雨還不夠大?」
吳通判這是嫌淹沒的田地不夠多,還是嫌失田餓死的人不夠慘?
「當然!」吳通判後腦勺仍枕在書案上,抬眼看著籤押房上結著蜘蛛網的房梁,幽幽道:「說句遭天譴的話,我盼著臨州的雨再大些,再大一些!」
轟隆隆,說真話遭雷劈!籤押房外突降大雨,傾盆的雨從天潑下,噼里啪啦砸下來,嚇死了臨州主薄:「誒呀呀,我家怕是要被淹了,我得趕緊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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