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她到議政殿的是尚宮局的司言江蓉鶴,老成穩重,跟在皇上身側服侍皇上已十多年了,不論是外臣還是內臣,都對她十分尊敬。
吳之筱往前望了望長長御道,不見議政殿的門,不耐煩道:「從宮門到議政殿,得走兩刻鐘,官家急召,卻不讓我騎驢騎馬坐轎,說明也不急嘛。」
「吳三娘子,這是規矩!只有左相和諸位親王國公入宮時能坐轎,你不行。」
江司言一路弓著身,領著她繞過天正殿,風華殿,再走上議政殿前的三道石階上,站定後瞥了一眼吳之筱腰間的耦合色荷包,擺出毫無表情的一張臉,公事公辦地說道:「還有,身上不能佩刀佩劍,吳三娘子,能否將你的荷包取下來交給下官?」
「可以。」吳之筱將腰間的荷包解下來,遞到江司言手中。
「吳三娘子,我需將你荷包內的東西當著你的面倒出來一一清點,以免歸還時有錯漏混雜。」江司言喚來身後一個端著漆紅托盤的宮女,將吳之筱荷包里的東西全都倒出來置於托盤上,並問她道:「吳三娘子,你這荷包里都是些什麼東西?」
吳之筱撥了撥托盤上那些物什,一一說道:「創傷膏、止吐藥、催吐丸、化血祛瘀水、蝶粉褪、玉觹、火摺子、袖珍春/宮小冊、吃剩的半塊糖、團成球的貓毛……」
「吳三娘子,你帶這些……」江司言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說道:「這些下官替你收著,待你從殿裡出來再原樣還給你。」
「這些都不能帶嗎?」吳之筱拿起那蝶粉褪和袖珍小冊,握在手裡難捨難分,道:「這兩個東西蠻貴的,也挺難買的。」
江司言雙手拿過她手中的兩個東西,並說道:「君子防未然,不處嫌疑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此舉不僅是為了保護陛下不受歹人暗害,更是為了讓吳三娘子不處嫌疑間。」
吳之筱朝議政殿那恢弘的殿門看了看,道:「我覺得我本人比這些東西更危險,顧慮到皇上安危……我就不進去了吧。」
江司言輕笑,似有些蔑夷道:「吳三娘子不必擔心,議政殿內有侍衛有禁衛,吳三娘子就算再英勇神武也敵不過人多勢眾與刀槍劍戟。」
吳之筱捂著口鼻,面露難色道:「江司言,你是不知道……我身體要造反……我是攔不住的……」
「吳三娘子這是何意?」江司言淡淡瞥她一眼,說道:「吳三娘子無需多慮,官家每日聽那些直臣諫官的話都沒被氣死,吳三娘子就算再怎麼伶牙俐齒、諫諍如流,官家也不會如何。」
吳之筱無奈搖頭,道:「江司言,承你吉言,我進去了。」她往前走三步,對著緊閉的殿門高聲道:「吳之筱參見皇上!」
議政殿殿門大開,吳之筱理了理袖口,撩掀下裳,挺直腰身,跨步入殿。進去沒一會兒,吳之筱便面色煞白地走了出來。
殿外垂首侍立的江司言愕然:「這……」
吳之筱淡淡瞥了她一眼,沒什麼氣色的雙唇輕啟,道:「舟車勞頓,吐了……官家讓我回去休息兩日再來。」再看向那宮女手中端著的漆紅托盤,問道:「我的東西能否還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