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報告的人都覺得問題出在彭醫生身上。」言泓掏出鑰匙,「其實古怪的是這個手術室。」
鑰匙插入了鎖孔。
「我信唯物主義世界觀,我是馬克思的粉絲,但是這事情太怪了。」言泓壓低了聲音, 「彭醫生那份自述報告是我整理的,有些內容,醫院不讓他往上寫。」
「什麼內容?」秦戈被他的神秘兮兮感染,也低聲問。
「彭醫生說,牆上都是血,從天花板往下流,手術室地上全都積滿了。」言泓猶豫片刻,聲音更小了,「而且他還看到手術室里有病人,有醫生,穿的都是幾十年前的制服,正在動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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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言泓送回門診樓之後,秦戈在院史展覽館前的長凳上坐下。
長凳只有一條,被四五棵開始抽條的垂柳環繞。他抬頭望向三樓,發現從這個角度看不到6號手術室。
身旁小路上,一個男孩抱著父親的腿哇哇大哭,一頭小小的牧羊犬趴在他腳邊,神情怯畏。
秦戈這時候才發現,這兒到處都是小孩和他們小小的精神體。今天估計是給幼年哨兵和嚮導檢測精神體形態的日子,有的孩子很容易就跟自己的精神體玩在一起,有的孩子卻還在懼怕這位陌生的、但卻永遠不會與自己分離的夥伴。
他環顧四周,看到靠近門診樓的草坪上躺了只懶洋洋打呵欠的大獅子。
獅子周圍沒有敢靠近它的精神體。
在一片嘈雜的笑聲和哭聲里,大獅子的呵欠仿佛是逐格動畫。
秦戈盯著獅子呆看,腦子裡轉得飛快。
今天彭醫生不在,可以說毫無收穫--但言泓特意帶他去看了手術室,還跟他描述了彭湖醫生幻覺中更詳細的部分。
那間手術室已經堆滿了雜物,用過的橫幅和壞了的椅子堆得很高,地面積滿了灰塵,只有一些凌亂的腳印。言泓把窗推開一條縫,春季還不甚熾烈的陽光從縫隙里照進來,房間裡的灰塵在光柱里旋轉飛舞。
沒有手術台,更沒有彭湖所看到的血和醫護人員。
彭湖說手術室的天花板淌血,順著牆壁流下來。而牆上還有人鑽進鑽出,數量很多。
但秦戈在手術室里,什麼都感覺不到。
那就是一間普通的雜物房。
言泓一直跟他強調,彭湖醫生的描述里有很多具體細節,多到所有聽過的人都會認為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在他眼前出現的場景——畢竟彭醫生不可能見過幾十年前的舊手術室,他那時候還沒有到醫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