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秦戈,盧青來巡弋過自己的「海域」之後,聲稱他因為遭受巨大打擊而導致記憶退行,當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完全想不起來。新希望的隊伍離開西部辦事處的時候,也把謝子京一同帶了回去。得知謝子京已經拿到新希望的錄取通知書,盧青來顯得十分熱切,甚至主動提出照顧謝子京的日常生活。
謝子京的父親是嚮導,母親是普通人,兩人因為在這邊工作所以才在此處安家,這兒並沒有其他親人。謝子京很依賴盧青來,盧青來以他老師的身份出面幫他處理一切事宜,他父母的失蹤案件被西部辦事處接手,但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線索。
秦戈不忍心提醒謝子京,盧青來極有可能在第一次巡弋時已經施加暗示。他讓謝子京對他產生了無條件的信任。秦戈認為盧青來在控制謝子京,但這又無法解釋為什麼盧青來會在畢業之後建議謝子京去西部辦事處工作。
「他身上太多謎團了。」秦戈呻.吟一般嘆氣,「我要再去找高天月,談一談盧青來,還有我們科室里四個人的事情。」
「其實我自己也漸漸覺得不對勁。」謝子京看著外頭的夜色與燈火,慢慢地說了許多話。
進入大學之後,盧青來和他的來往更加密切了,謝子京的舍友都知道他家人不在,但這位盧老師卻相當於他的半個父親,對待謝子京十分用心。盧青來告訴謝子京,因為他的「海域」存在問題,所以必須每周進行一次巡弋。
「他會探索完整的『海域』,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片……」謝子京深吸一口氣,「『海域』里有我的自我意識,盧青來會對那個意識說很多話。」
秦戈:「……比如,你的『海域』很噁心?不會有人能接受你的『海域』?」
「更直接一些。」謝子京注視秦戈的眼睛,剖白自己對他來說也是一件艱難的事情,「他會告訴我的意識,我很噁心,我很不正常。沒有人像我這樣,我還能正常地活著必須要感激他,他是我的恩人,我要信任他。」
秦戈難過極了,他不知道是因為脆弱的精神讓自己易於被感染,聽到謝子京的這些話,他鼻子發酸,眼睛裡湧起了潮濕的霧氣。湊到謝子京身邊抱著他,秦戈低聲說:「他說的都不對。」
精神調劑師可以深入海域深處接觸自我意識,可以提出請求,可以詢問,但絕對不能用情緒化的言語來影響哨兵和嚮導的自我意識。盧青來已經踩過線了,但謝子京當時無法抗拒這種影響。
秦戈拉著謝子京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口。心跳透過肋骨、肌肉和皮膚,傳到了謝子京的掌中。
「我也會懷疑的,可是每一次懷疑,都會在下一次巡弋里被他發現,緊接著就是下一輪的勸導。我一直認為他是對的,我的『海域』異於常人,我跟別的人全都不一樣。這種想法沒法讓我驕傲,成為異類……真的很可怕。新希望里都是哨兵和嚮導,像弗朗西斯科這樣的吸血鬼或者泉奴,偶爾有幾個,都是國外的留學生。我不敢跟哨兵和嚮導來往,我怕被他們發現我的異常。所以在學校里,我最好的朋友是弗朗西斯科。我只有他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