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親死後幾年,周雪峰也沒了。」雷遲回憶著報告上寫的內容,「周雪峰是因為山頂落石砸中腦袋,意外去世的。之後X就失蹤了,到目前為止,我們都還沒有找到他。」
「X?這個代號不太吉利。」秦戈笑了笑,很快正色道,「你想問的是什麼?」
「秦戈,你是研究『海域』和精神的,你認為X的海域會是什麼樣?在這樣的生活環境裡生長,X的心智和人格可能是正常的嗎?」
秦戈看著雷遲:「正常和不正常的界限在哪裡?」
雷遲沒有吭聲。
秦戈:「你是不是懷疑,周雪峰的死並不是意外。」
雷遲很快給了他答案:「對。你知道我是因為什麼案子而來到危機辦總部的嗎?」
秦戈:「當年湖北的水泥藏屍案?」
那件案子的主犯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無父無母,先後被轉手拐賣12次,在他並不長的人生中,凌辱和痛苦的記憶占據了絕大部分歲月。「那是一個特別明顯的反社會人格,典型得可以成為教科書案例的愉快犯。」雷遲說,「X的經歷讓我想到那個人。他應該很怨恨周雪峰。」
秦戈想了很久。
「精神調劑師也不是萬能的。如果想對一個『海域』作出判斷,至少先決條件就是,我們必須要跟當事人面對面,談一談,看一看。你這樣描述,我沒有辦法回答你的。」他告訴雷遲,「如果有調劑師能夠光憑你的描述就作出判斷,千萬別信他,他是騙子,而且是極其自負的騙子。」
雷遲肩膀一塌:「連你也不能回答……」
「但我覺得你的懷疑很有意思。」秦戈用上課一般的口吻說,「你為什麼認為周雪峰是X殺的?因為X可能會恨自己的父親?」
雷遲一臉悉心聽教的模樣:「對。」
秦戈:「因為周雪峰毆打妻子和兒子,所以你認為X會怨恨施暴者?」
雷遲:「……難道不是嗎?」
秦戈:「你能給我的信息太少了,我只能說,其實有例外。」
雷遲一下來了精神。
秦戈接下來說的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一個從幼兒時期就開始承受父親施暴的孩子,他的人格和心智發育過程與平常的嬰孩是不一樣的。他學會的最深刻事情,不是撫慰和愛,是籠罩在這個家庭和親子關係中的權力有多麼強勢。
周雪峰在這個畸形的家庭中,是權力的絕對代表。他控制著自己的妻兒,包括他們的行動,衣食,還有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