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義清的大部分記憶都是混亂不堪的,秦戈的視野不斷搖晃著。「給我看過去的記憶。」他喃喃低語,「我會讓你看到週遊。」
如同水面被撥開,露出了淺藏的鏡面。
周義清在雪中行走,王都區的地面髒污不堪,他走了一會兒,忽然停步,轉身往回踱了幾步。
一個上身穿著秋衣,下身只穿了條沙灘褲的男孩蜷縮在牆角,不斷落下的雪已經在他頭頂覆蓋了薄薄一層。
周義清伸手去碰了碰孩子的腦袋,那男孩呻.吟著抬頭,周義清發現他脖子上有淤痕。
「你會被凍死的。」秦戈聽見男人瓮聲瓮氣的聲音,看到在雪裡瑟瑟發抖的男孩抬起了臉。
是週遊——不,不對。是周雪峰的兒子,那個沒有名字的男孩,X。
黑水晃動著,周義清對坐在輪椅上的一個男孩說話。男孩模樣平凡,一對濃眉微微皺起,眼睛十分明亮。
「……這麼冷的天,就當做是救救他了。」周義清說,「家裡也沒有多餘的房間,讓他和你一起睡,或者睡一樓地板上。」
「和我一起吧。」男孩說,「我房間小,不漏風,晚上比較暖。」
被撿回來的男孩從衛生間裡走出來。他穿著不合身的衛衣的肥大褲子,渾身冒著熱氣,黑髮濕漉漉的,是一個長相俊秀的少年。
「你好,我叫週遊。」輪椅上的男孩沖他打招呼。
「我……我沒有名字。」X低聲說。
秦戈越來越眩暈,他強撐著不讓自己崩潰。
眼前場景晃動得越來越激烈了。
「兩床被子夠了嗎?」周義清站在週遊的房門外問,「不夠的話爸爸房裡還有一床。」
「夠了。」週遊從輪椅挪動到床上,對著站在書桌前的少年說,「你喜歡看哪本書,自己拿就是了。或者你玩遊戲吧!」
他的房間很小,但幾乎全堆滿了書,一台舊電腦擺在書桌一角,屏幕映照出少年沒有表情的臉。
「我不懂用電腦。」他說,「我也不識字。」
週遊和周義清都是一愣。但很快,週遊就笑了起來:「那我來教你吧。」
「別聊得太晚。」周義清說,「晚安。」
他把門關上的時候,看到少年慢慢走向週遊的床,臉上勉強有了一點點表情。那是摻雜了好奇、羞澀和感激的一個笑。
秦戈幾乎無法再堅持了。他頭疼欲裂,生理性的疼痛直接影響了他巡弋海域的效率,他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在瘋狂抖動,周義清的「海域」正在醞釀著一場暴動,要把這位不速之客驅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