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不以為然:「今日初見。」
案頭的燭火閃了閃,錦官城的殘燭飄入先生的心田,迅速躥成了火原。他依舊掩了心中的潮汐澎湃,平靜說:
「將軍貴人多忘事。」
「只聽先生文韜武略,竟要荊州梅相親請、世子馭馬方才出山。今日一見,確實翩翩君子,值得這麼大的排場。」常歌回敬道。
山河先生一襲白衣,挑燈夜讀,青絲半束、冷玉面龐,看起來就是一屆書生,全然不像殺伐決斷、意定荊州的城府謀士。
山河先生視著他,回道:「將軍也是一表人才。」
常歌回敬:「拜先生此前所賜,在下人稱『丑將軍』。」
山河先生轉身看他,品著常歌面色的些許怒氣。在他看來,現下怒火中燒的常歌和少時生著悶氣的常歌,身姿好似虛虛地疊在了一起。
山河先生收斂了心中奔騰的思緒,故意挑釁問道:「方才不是『今日初見』?」
常歌並不理他,目光落在書案的一壺清酒上,說:「先生好雅興,獨酌。」
「你想共飲?」山河先生問道。
常歌低頭冷笑一聲,說:「不必。我怕是鴆酒。」
山河眼神凝滯,直盯著他:「若是鴆酒,你還能活至今。」
常歌並不懼他的目光,直接迎了上去,冰冷的眼眸里竟閃過一絲殺意:「當初並未一盅斃命,先生悔麼?」
山河先生避了他的目光,回身看圖:「未曾悔過。」
常歌幾步上前,見他案上正是益州全圖,饒有興味地打量了一下山河先生,說:「先生此番在想什麼?」
山河先生語氣平淡,坦然答道:「此地難取,舍之。」
「先生大限將至、仍在圖謀,一片忠心。」
山河先生抬眼望了望立於書案旁的常歌,淡聲說道:「你從未贏過我。何來大限將至。」
常歌把弄著手上的短刀,說:「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先生不試試怎麼知道。」
「三年。」山河先生糾正道,「還不夠你河東河西。」
話未落音,常歌抽了短刀便直朝著山河先生衝來。山河先生只以左手格擋,右手仍然背後,一副遊刃有餘之姿。
十幾個回合下來,山河先生單手御之,連大氣都未喘一下。他凜然望著丑將軍,卻柔聲喊出了一個已許久未有人喊過的名字:「常歌,你退步了。」
常歌冷笑一聲,刀尖挨著山河先生的髮絲擦過,說:「你又何嘗不是,祝政。」
祝政斜身避開刀尖,反手就捏住了他掌著短刀的手腕,低聲威脅:「喊吾王。」
常歌甩手掙開祝政捏住他的手,拎了短刀便朝他的門面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