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護軍喬匡正聞言掃了他一眼,問:「我聽先生言下之意,還有些為這建威將軍開解的意思?」
山河先生將扇一收,背於身後,漠然說:「喬將軍誤會。」
喬匡正沉了沉心情,方才說道:「有什麼誤會。兩軍交戰、不污水源,古來皆是如此。此舉實在不仁不義。自前朝常歌開了個頭,竟將無數武將都教歪了。兵法陣法不習,都想些歪門法子。」
山河先生眉尖動了動,瞬間面如冰霜。
世子池日盛不耐煩道:「管他什麼歪門法子正路法子,建平大營被屠、程見賢被生擒已是事實,現下難的,是需想想如何補救。」
梅相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建平不可失……建平一失,即可直搗夷陵,夷陵淪陷,經水路至江陵,不需一日。」
梅相沒接著說下去。
現下站在廟堂上的人,心中都清清楚楚,一旦益州軍借著水路、直下江陵會是什麼後果。
到那時,且不說定荊州的宏圖大業,怕是整個荊州都要跟著益州改姓劉。
世子池日盛一臉嚴肅,冷聲道:「先生可有高見?」
池日盛毫不掩蓋臉上的輕蔑厭惡神色,直接望著山河先生,頗有些不耐心地敲著椅子旁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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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荊州,在眾諸侯藩王之中氣勢最盛。
荊州主公池建業,左有大司馬司徒信、右有丞相梅和察,司徒信平南郡、定衡陽、收長沙,一統荊州。梅和察督廉政、舉賢才、策變法,安定朝政。
荊州主公池建業那時望著「荊」字旗,仿佛大楚逐鹿中原之勢再臨。
但是,一切都在大周動亂那日改變了。
那日,司徒信聽聞其胞弟司徒鏡奪位篡權,勒馬北上,便再也沒有回到這個他魂牽夢繞、灑遍熱血幾十年的荊州。
許久之後,已稱了魏王的司徒鏡抱了他的骨灰,遍灑大江。
荊州大司馬司徒信死了。
一直以來對荊州俯首稱臣的豫州、衡陽、長沙,紛紛動亂,荊州相梅和察連日焦慮,幾乎一夜白頭。
荊州,再無良將。
池建業一心求仙,希望能借經卷得道、再不理塵蕪俗事。
他已忘卻了曾經的「荊」字旗,忘卻了司徒浩志灑滿大江的飛灰,忘卻了大楚逐鹿中原的夢。
他忘記此前為何要叫做「建業」,更忘記為何為世子取表字「日盛」。
直到幾個月之前。
一直沉迷丹藥無心政事的荊州主公池建業起了個大早,直奔玄妙觀要求釋夢。
他分別找了幾個不同的大師來釋夢,所得解釋居然驚人一致。
——池主公所夢神鳥入懷,此乃我輔佐我荊州一統天下之人出現之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