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空有些瞠目結舌,他定了許久才緩緩說:「……真不知是該說他狠還是該說笨。」
祝政輕輕嘆了口氣:「倘使現下一統,而非這割據態勢,該有多好。」
若是如此,山河安定、百姓和樂,常歌也再無需出征。
司徒空小聲提醒道:「王上,現下確為一統。大周王朝、一統天下。」
祝政輕蹙了眉頭:「六雄割據,談何一統。」
司徒空緊緊地抿了抿嘴。祝政說的正確,但,他也無能為力。大周、自建立之時分封諸侯以後,便一直是這個樣子。此情此景,並非一句話、一個願望即能扭轉。
「游心。你出去守著吧。別讓任何人進來。」祝政凝視了常歌許久,下令道。
「是。」司徒空捏了恩恕劍便出了齊物殿,親自挑選了靠得住的人守著殿四周,而他自己則守著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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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政從未照顧過人。
他只能有樣學樣,學著為他拭去汗滴、為他更換濕布巾降溫。
即是如此,常歌還是燙的隔著老遠都能感到他身體的溫度。
祝政糾結了些許時候,還是輕輕幫他解了鎧甲,只留下一件打底的紅衣衫。常歌將這紅衫已不知洇濕幾次。祝政想幫著更換,卻深覺過於輕浮,思來索去,還是作罷。
若只是發熱,倒還好受。
後半夜的時候,常歌忽然轉了寒性,蜷著身子發起冷戰起來。
祝政只是靠在床榻上半夢半醒地眯著,常歌細小的響動立即驚醒了他。
他將手一探,常歌已冷地發冰。他一把拿下常歌額上用以降溫的冷布巾,又拆了一旁的幾床被子將他裹了個嚴實。
常歌仍是冷地發抖,眉目緊閉,身上的重重棉被似乎毫無助力,完全解不了他的寒。
祝政見狀,喊了門口的司徒空,要他立即弄幾個懷爐過來。
司徒空倒是麻利,一溜懷爐立即送進了齊物殿。送懷爐的個個低著頭,一眼都不敢多看,放下懷爐便退出了齊物殿。
懷爐一共五六個,祝政將它們盡數塞進床被內側。懷爐摸著倒是燙手,只是放進去後作用依舊不大——
常歌仍是時不時發抖。
「到底哪裡惹的邪門東西。」
祝政望著方才灼熱無比現下又陡然發寒的常歌,心下焦慮,卻又無計可施。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這麼的一無是處,只能焦慮地看著,卻毫無辦法。
祝政望著常歌平日裡儘是少年意氣的輕快面龐,現在卻如同沉溺在無邊的深寒之中一般。這苦痛,將他折磨的面上毫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