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那刀再深一寸呢?
頭顱墜地,哪怕楚闌舟是魔尊也只有死路一條。
宴君安一言不發,長長的睫羽遮掩住瞳眸。
……
宴君安的膝頭格外舒適,楚闌舟今日流了許多血,精神一直緊繃著才沒有展露疲態,如今到了安全靜謐的環境之中,身心放鬆下來,剛剛死撐起的精神力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楚闌舟閉著眼睛,昏昏欲睡。可她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楚闌舟感覺到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自頸側滑落,溫熱的觸感稍縱即逝,猶如羽毛般輕柔,卻將楚闌舟的睡意盡數驅散,她差點沒忍住坐起身。
她敢保證這絕對不是自己的血。
那是什麼?
楚闌舟驚訝得瞪大了眼睛想要立刻確認宴君安的情況,但宴君安似乎是有意不讓她看見自己如今的表情,垂下來的長髮遮蔽了楚闌舟的視線。
宴君安……
哭了嗎?
這種話自然不好問出口。
楚闌舟心裡跟有螞蟻在爬似的,可偏偏又不好開口,想離開又被死死按著上藥,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來了一個折中的法子:「當時那公孫宏邈來了,我說他既然是個知曉天理的方士,不如猜猜我今日喝的是什麼茶,你猜發生了什麼?」
反正歸根結底都是公孫宏邈的錯,罵他就是了。
宴君安不回答,楚闌舟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搖晃著腦袋說不用猜,乾明派待客的茶只有一種,頗為名貴……額……是什麼來著?」
宴君安悶悶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湄潭俊。」
「啊,是這個。」眼看宴君安的態度有所軟化,楚闌舟笑得眉眼彎彎,「我說猜錯了,他就開始掐訣,然後輪著猜了十來個都沒猜中,你不知道他的臉色有多難看,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楚闌舟笑得放肆,眼看傷口又要裂開,宴君安皺著眉,眼疾手快按住了她,沒讓楚闌舟再亂折騰,低聲道:「公孫宏邈雖然明面上與公孫世家斬斷了關係,但私下未必會真的斷開聯繫。」
成天叫嚷著要滅世的瘋子,自然沒有家族能夠容得下他。
宴君安沉默片刻後接著道:「血緣羈絆很難斬斷……不管他秉持什麼思想,終究只是公孫家族和巫家內部的事。」
這件事情楚闌舟自然也知曉,不管是巫家氏族間順應天命,巫辰救世,還是公孫宏邈滅世,都只是巫家在聽到神諭後分裂出來的思想流派。
這到底是術士之間的思想爭鬥,如果旁人想牽涉其中,極有可能惹火燒身。
不過楚闌舟冒險慣了,倒也不害怕這個。
她今日心情極佳,側過頭,蹭了蹭宴君安的手心。
宴君安的手僵在了原地,卻沒有移開。
今日楚闌舟對上了冷臉的宴君安,她卻覺得開心。
重逢之時的宴君安實在太過怪異,如今楚闌舟與他相談,倒是找回了一點當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