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君安不是一直掩飾的很好嗎?為何今日忽然轉了性子?
楚闌舟實在想不明白,打算悄悄呼喚系統。
沒有回應。
的確如此,宴君安如今只著了里衫,身上還布滿了自己昨夜忍痛留下來的抓痕,按照系統的屏蔽限制,是看不到現在的場景的。
眼看宴君安看向自己,楚闌舟吞了吞口水,打算說話。
宴君安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像是在安慰:「你不要怕,你不要怕……」
他的動作極盡溫柔,楚闌舟也跟著放鬆下來。
可他的下一句話,卻讓楚闌舟遍體生寒。
宴君安聲音放得很輕,手指慢慢撫開她額前的碎發:「……你很快就不會記得了。」
楚闌舟看著他拿起那個瓶子衝著自己伸來,瓶口微微搖晃,像是隨時都會傾倒在自己身上。
楚闌舟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無數回憶自腦中轟然炸開。
——「折了你的劍,我就允許你下山。」
——「師姐,你好狼狽啊,宗門裡所有人都說你是瘋子,從沒有人相信過你……」
——「楚家?現在整個楚家也就只剩下一個孤女,還成了魔修,能成什麼氣候……」
——「秦星原不會見你,看你的樣子,誰敢和你站在一處?」
——「啊呀呀,真是個悲劇,可那怎麼能怪我呢?要怪也只能怪楚家信錯了人,都是活該……啊啊啊啊啊啊!」
——「宿主,你的終局,是被宴君安穿心而死。」
舊日那些不堪的回憶席捲過她的全身,不甘和憤懣溢滿了她的心臟,等楚闌舟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騎在了宴君安的身上。
宴君安被她打的側過臉去,藥瓶也被打落在了床上,裡面的藥液灑落,腐蝕出一塊碩大的孔洞。
他的指尖接觸到藥液被燙得通紅,可他卻毫不在意,依舊盯著楚闌舟,目光略帶訝異。
楚闌舟拎著他的衣領,將額頭抵在了那裡。
如果百年來堅定相信的東西都是錯,如果那根支撐自己行走一路的柱子的假的。
她要怎麼辦?
不知名的恐慌攝住了楚闌舟的心神,她甚至有些不敢抬頭,生怕看到宴君安此時的表情。
是譏諷?還是……嘲笑?
她在害怕。
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那個雨夜,楚苑失聯,宗門戒嚴,她央求長老下山求了三天三夜都沒能得到允許,最後只收到了那封被蓋滿章的信。
信里說,楚苑死了,阿爹阿娘死了,族裡的弟弟妹妹們還來不及等到她給他們帶上時興的紙鳶,就一起被輕飄飄記錄在了這張薄薄的信紙里。
楚家全族,自此之後之餘她一人。
楚闌舟站在雨夜裡,頭一回感受到了惶惑不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