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清柏敢怒不敢言地瞟了一眼檀章,硬著頭皮收下了這顆牙,還得磕頭謝恩,將匣子寶貝似的攬進懷裡。
因為御帳里暖和,嵇清柏由著體弱的藉口於是乾脆也不走了,檀章用過午膳便帶著幾個親近的侍衛去打些野味。
嵇清柏被單獨留在了帳中。
裝牙的匣子有些大,咯的人難受,嵇清柏想隨手擺著又怕皇帝回來看見了不高興,於是只能單獨把牙拿出來,裝進了貼身的荷包里。
許是抱著顆牙午睡總有些彆扭,嵇清柏睡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醒了過來。
他猛地坐起身,識海中一片翻江倒海,閉了閉眼,嵇清柏迅速地掐過雙指,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這大半年嵇清柏幾乎日日與檀章同眠,神魂比早期穩了許多,再加上每日檀章的佛法滋養,他與皇帝可說是命脈相連,一方有個萬一,他定不會斷錯分毫。
曾德在外頭,顯然無事發生也無人知曉,嵇清柏冷靜下來,他整理好衣服,拿上檀章沒帶走的弓,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唷,我的主子。」曾德見他突然出來,嚇了一跳,「這大冷天的,別凍壞了您的身子!」
嵇清柏笑了下,他如今是最得寵的「娘娘」,真要做什麼事兒,還沒人能管得了:「我在裡面呆的悶了,想出去玩會兒,勞煩公公給我匹馬,再安排幾個侍衛。」頓了頓,又怕對方起疑,神色大方道,「公公放心,有人跟著,我玩一會兒就回來。」
有一說一,佛尊下界來歷劫,尋常魑魅魍魎絕不敢幹預劫數,但問題就是,渡劫就是受苦,該吃的痛是一下都不能少的。
嵇清柏身為上神,並不把小妖精們放在眼裡,佛尊大能在前,換做是他,萬一與檀章命數糾葛深一些都全難自保,想想檀章還要渡情苦,嵇清柏真是忍不住同情要當他老婆的人。
雪落下的時機正好,白茫風林中很容易跟丟人,嵇清柏扯掉了外裙,只留一件中衣和外頭罩著的狐裘披風,他催著胯下的馬,識海內神力震盪,依稀間改變了嵇玉的樣貌與身形。
嵇清柏其實心疼地在滴血,好不容易滋養了這麼多時日啊!這一朝造作掉實在是太可惜了!
當年變化之術對他來說易如喝水吃飯,如今變個男子之身卻恨不得傷筋動骨。
嵇清柏下馬之前還因神海尚未平復吐了口血,他隨手抹乾淨唇角,蹲下身找著地上的蹤跡。
雪才下了一會兒,就已經積了薄薄一層,嵇清柏扒拉開雪泥,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鐵鏽味。他將馬拴在原地,算準了方向提著弓飛奔而去,果然沒離多遠,已影影綽綽看到了人頭。
檀章在裡面自然是最顯眼不過,他看著還算周全,身邊仍活著兩個侍衛,刺客似乎是江湖上的人,臉都沒蒙,高瘦矮胖,兵器奇怪。
嵇清柏全然沒有多想,就近折下一根樹枝,夾在雙指之間瞬時拉滿了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