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清柏面露異色,沉聲道:「為何?」
鳴寰低下頭,慢慢道:「其他七堂都有弟子下山,斬妖除魔,幫扶蒼生,師父修行為重,不入世尚可理解,我與長生不該如此。」
嵇清柏眉峰幾乎皺出了一個川字,他冷硬道:「你同長生與其他弟子不同,無需下山。」
「有何不同?」鳴寰攸地抬頭直視著他,目光似淬了毒的針,「就因為我是妖,師父便不放心我,要將我一輩子拘在這朧月堂麼?!」
這話一旦說出口,自然是沒有留任何餘地的了。
長生面色清白,站在旁邊,竟一時不知該幫誰。
鳴寰之前身上的禁制是南無下的,朧月堂更是被嵇清柏布下了天羅地網,只要嵇清柏不鬆口,別說絕頂峰,鳴寰連院門都邁不出去半步,鳴寰不說,嵇清柏不提,長生裝著不知道,這風平浪靜的師徒情深里不知含著多少深謀遠慮。
自從身上的禁制解開後,鳴寰的妖力再也不受約束,就連長生這樣沒有根基的凡人都能覺察得出。
嵇清柏又豈會不知道?
他是鳴寰的師父,為人師表,率馬以驥,但也同樣提防著對方。
長生忍不住伸出手,他小心翼翼扯住鳴寰的袖子,輕聲道:「師弟……」
鳴寰收回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掉頭走出了院門。
嵇清柏沒有攔他,神色冰涼地攏緊了衣擺。
長生看了看師父,猶豫了一會兒,嚅囁道:「我去勸勸他。」說完,也不看嵇清柏的臉色,轉身追了出去。
嵇清柏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南無正垂眉望著他。
「我說了。」南無語氣溫和,說出的話卻是把不見血的刀子,「你不該心軟。」
嵇清柏苦笑,問:「我是不該救他,還是不該收他為徒?」
南無想了想,淡淡道:「都不該。」
嵇清柏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心裡很不是滋味。
南無倒是沒再往他心窩子裡澆油,不過分別得也很依依不捨,至於到底誰依依,誰不舍,最後也沒分個清楚。
晚上的時候鳴寰才回來。
嵇清柏站在院子裡,月色下,他像一棵瑞雪松柏,清輝耀目。
「北面最近不太平。」嵇清柏看著鳴寰,突然道,「聽說鬼怪肆虐,已經死了十來口人。」
鳴寰先是有些詫異,不明白嵇清柏為何說這些,但轉念一想,便又明白了,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
嵇清柏沒理會徒弟豐富多彩的面部表情,平靜道:「我準備帶著長生下山,你要是想去,就一塊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