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目1(1 / 2)

李敏进入病室,迎面就看到杨大夫在吃早餐。医院送餐车的标准早餐配置:大米粥、肉包子、菜包子、馒头、撒了芝麻粒的萝卜丝小咸菜。想要吃更多的花样,就要去专供住院患者的食堂。总而言之,比供应给本院职工的质量差不多、价格差好多,综合起来比早餐摊的要贵,唔,只比外面饭店便宜一点点儿。

但是胜在质量有保证,还能送到房间里。不方便送餐的患者家属,还是有很多愿意定食堂的早餐。

杨大夫搁下大米粥,看到精精神神、笑颜如花的李敏,恨得他的眼睛都能喷火了。

“杨大夫,你醒酒了?昨天陈主任和王大夫发现你在办公室摔倒了,脑袋都磕破了,还送你做了脑ct,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李敏完全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正常的查房态度。

杨大夫咬牙切齿,从鼻孔里哼出声来:“还没死。”

李敏笑笑,太好了!他果然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那个选择。于是她脸上的笑容更耀眼更灿烂了,“那你好好休息吧。你很快就能好了。”

李敏向其他人扫了一圈,知道另三位应该没什么事儿,便疾步离开。一分钟也不想面对这个流氓。

看完术后这些人,李敏粗略地看了一圈创伤外科病房收住的其他患者。心中有数后,回办公室赶9病室那女患者的病历。她一丝不苟地写好术前小结等,又准备好术后的长期医嘱等,看看还有一点儿时间,就去找护士们聊几句。

“哎呀,李大夫,你可来了。”护士在八点钟已经做了交接班。日班护士已经在处置室配好药,装车准备推去各病室了。

“哪个给我扎?”李敏愿意替护士给那些血管不太好的患者扎滴流。

两个小护士夹夹眼,互相推着说:“李大夫,你帮我们给杨大夫扎滴流呗。”

李敏瞪眼,然后摇头往外走:“你们找张主任或者陈主任去吧。”

一个小护士苦着脸抱怨:“主任哪里会帮我们扎滴流。哎呀,今儿人少,要输液的还多。”

“李大夫帮我们扎那个老太太得呗?那个是归你管的。”另一个小护士拦住要离开的李敏,娇声软语地说小话儿。

李敏借台阶就下,推过一个处置车,把自己那几个术后需要输液的挑出来。

“今儿就这几个吧。一会儿我还要去手术室呢。”

甲状腺术后的老太太看李敏推着输液车给她挂输液瓶,很奇怪地问:“李大夫,这是护士的活呀。”

“我还要等会儿去手术室,就帮护士扎几个。你怕不怕我扎的不好?”

老太太咧着笑了:“不怕。你都给我在脖子上动刀,都没出岔子呢。我信你。”

老太太很配合地伸出手。

干燥粗糙的一双手,青筋裸呈的手背,血管的弹性比年轻人下降了很多,脆性增加了不少。李敏抚摸老太太手背的血管,摸清血管壁的弹性度以后,小心地进针……一次成功。

“哎呦,扎的太好了。那些护士总说我这血管脆,容易穿,常常要扎两三针的。明儿还是你来给我扎吧?”

“明儿个可能不需要输液啦。老太太。你这手术术后用三天抗菌素基本差不多了。”

李敏小心地给老太太固定好针头、调整好液体滴注得速度,吩咐家属照看好她输液的那只手。

“做完手术再来看你。”豁达乐观的老太太,让李敏的心情变得很好。她嘴角带着自己不知道的笑意,推着车离开。

王大夫在普外的值班室胡乱地混了一夜,听着走廊里由寂静渐渐传出了脚步声、说话声,乃至其它别的声音。总之,整个病房由昨夜的死寂中苏醒过来,显出了活跃的旺盛的生命力。

他轻轻翕动鼻翼,嗅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但他不想起来。他只顾瞪着大眼,凝视着玻璃窗上的那只苍蝇。阳光照在玻璃窗上,嗡嗡飞着的那只苍蝇,就在玻璃上上上下下、不知疲倦地飞着。

那苍蝇奔着阳光、不停地煽动翅膀、但就是不能冲破玻璃窗飞出去……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苍蝇一样。徒劳无功地挣扎了二十年,但还是不如出生在好家庭的、还没有上进心的、庸庸碌碌混日子的那些人,没有他们混的一半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凝视玻璃的双眼疲累了。眨眨眼,一刻清亮的泪珠出现在眼角。他抬手抹去眼角沁出的一滴泪珠,将带着眼泪的中指举到眼前一尺远处。那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好像黏在指肚上,没有半分要坠落的迹象。

“唉。”

王大夫深深地叹气。

想了一夜,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媳妇儿。理智告诉自己,先在回家,赶在媳妇回娘家之前求得媳妇的原谅是上策。拖着不是解决问题之道。

对,立即回家。

王大夫从值班床上一跃而起,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裤。看另一张值班床上的被子,就那么胡乱地摊着,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自己这张床的被子折好,然后打开窗户,放走那只找不到出路得苍蝇。

但愿有人会伸出手也帮自己一把吧。

王大夫长出一口气,把另一床被子胡乱地叠好,才细心地带上门离开普外科。

他先去病房看杨大夫,见杨大夫正望眼欲穿地盼着、给对面床扎滴流的小护士到他的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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