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绪仰着头看着眼前的螺旋桨,伸出手想去试试那桨刃究竟有多锋利。
阿石见状,在下边呵斥道:干什么呢!
我先试试。周绪被那骤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缩回了手, 他搓了搓掌心, 又把手抬了起来。
阿石看着他的手渐渐朝桨刃靠近,一时连呼吸也忘记了,嘴微微大张着,一对眼珠子瞪得快掉出眼眶。
周绪十分谨慎,用指腹在那桨刃上很轻地碰了一下,根本不敢加劲。他收了手,深呼吸道:确实很锋利, 这玩意要是蹭到背,皮都得掉一大片。
他说完,又垂眼打量起自己的身材来。
这三个男的中, 就数他最瘦, 他在自己胸前、腰上比划了一下,又在那螺旋桨比划了一番, 然后笃定开口:我能过去, 没问题。
阿石微微眯起眼, 紧张得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我应该也没问题。
两人在确认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朝郑希看了过去。
郑希沉默了一会,他那锐利沉稳的目光落在螺旋桨上, 黑色的眼眸倏然一变, 只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他的眼异变成了兽瞳。
金色的,璀璨如明珠。
那双兽瞳紧紧盯着螺旋桨看了一会, 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穿过那螺旋桨的可能性。
不必勉强。越知水忽然说。
郑希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我没问题。
檀羡皱起眉,发觉郑希从爬上这管道起,背一直微微弯着,那弧度很细微,与平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可郑希这人,平时做什么都是腰背挺直的,难得有弓着腰的时候。
她总觉得,郑希所感受到的疼痛,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强烈。
头顶上高悬着的螺旋桨依旧静止不动,水从管道上端滴落,忽然啪嗒一声落在桨叶上,那细小的水珠登时溅上了管道的内壁。
檀羡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那静止的螺旋桨,更加觉得,这螺旋桨是后来才安装的,否则又怎么会被放置在隔层里?
隔层的空间虽然设计得不怎么高,但恰恰能安放这个
巨大的螺旋桨。
而隔层分明也被切割了,否则这管道又怎么能直接穿过夹层!
这种设计,怎么想怎么不合理,根本不像是一个高规格的实验室该有的。
这管道是后来才安装的。越知水冷静开口。
怎么看出来的?周绪惊讶问道。
越知水没开口,阿石指着螺旋桨顶上那又收窄的管道,替她答了,这管道的密闭性不是特别好,像是匆忙赶工装上的,靠右的管道内壁明显被突出的混凝土砖挤压到了,那砖根本没有切割好,所以才把管道挤压变形。
他皱着眉,又说:实验室怎么会允许有这么不严谨的细节存在?
越知水点了一下头,挺有道理,恐怕后来所宣称的排污不合格,就是为了将这管道强制拆除,也好给这B21区的实验室一个警告,可惜悬崖勒不住马,况且这异化也不是B21区的实验室能左右的,一切早就酝酿成熟了。
檀羡听得心惊肉跳,早在异化大爆发前的半年,她和林可孺就没有了联系,那时候林可孺似乎忙得很,而她也因为课业的问题,久久没有向林可孺问好。
她心说,林可孺的团队,是不是早在那时候就开始忙着处理这件事了?
而她和林可孺的最后一次联系,是林可孺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她那时已经和越知水领了证,两人只短暂地相处了一段时间。那时候越知水常常不在本地,而她也因为经常要到学校,干脆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那天,大概是夜里近一点多,她看了一眼时间,想着要去洗漱,没想到手机忽然响了。
她向来不喜欢接电话,总觉得什么事在电话里交谈不如当面说得清,她懒得理,可那大晚上的,除非是有急事,否则也没人会挑这时候打电话。
在保存了文档之后,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只见来电上显示着林可孺的名字。
很意外,林可孺虽然全身心投入在实验室里,但他一向作息规律。
在那一次通话中,林可孺竟然问她
有出国的想法吗。
檀羡回忆起林可孺的话,只觉得浑身拔凉,原来林可孺早就知道。
可惜林可孺没有料到的是,传播的源头到现在仍旧未知,不一定是从国内开始的。如今国外也已经遍地异化人,人类异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因为未知的传播途径,所有国家都已经关闭了港口和航班,封锁边境,成立了多国抗异化联盟。
只是,这个联盟成立的时间非常短,很快就从内部开始瓦解
因为领导层的人异化了。
越姐。在寂静中,周绪的声音低沉却响亮。
说。越知水吃力地攀在内壁上,用目光丈量螺旋桨到管道出口的距离。
遗憾的是,根本看不清,螺旋桨上边的管道似乎还有一个拐角,将视线挡住了。
这B21区的实验室是不是在大爆发之前,就已经有人异化了,他们为了隐瞒这件事,通过管道把异化人搅成肉泥输送到核心区以外。周绪越说话音越小,连底气也没有了。
越知水哪知道这实验室经历了什么,她沉默了一会,思索周绪这猜测的可能性。
也不是没有可能。檀羡忽然开口。
周绪哎了一声,鼓足劲了后,缓缓将头从螺旋桨的刃将穿过,那紧绷的脖颈正巧就在锋利的刃前,让人触目惊心。
他不敢扭头,整个人僵住了,缓缓说:我现在试试能不能过去。
不行就退,不必勉强。越知水连忙说。
檀羡不敢将双眼从周绪身上移开,那能将整个异化人剁成肉泥的螺旋桨,定然锋利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她眼睁睁看着周绪缓缓撑起身,踩在管道内壁上的的双腿幅度轻微的打着颤。
他的动作非常缓慢,可在把肩穿过螺旋桨时,由于看不见背后的螺旋桨和后背的距离,以至于直接将背部抵上了那道刃。
连切割的声音也没有,周绪后背的衣料猝然划破,一长道血痕陡然出现在皮肤上。
他浑身僵着,即便是觉得疼痛,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绪憋着一口气,踩在管道内壁上的腿缓缓调整着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