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羡把手机放下,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又自动关机了。
多充一会再开机。越知水说。
檀羡嗯了一声,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转头又朝越知水看了过去,只见越知水把头发撩到了耳后,下颌角因为消瘦而显得更清晰了,也更加剧了她身上的锐气。
凛冽又锐利,没有丁点亲和力。
或许是灯光过于黯淡,落在她侧脸上的光模模糊糊的,莫名给她减了丁点淡漠,将距离感缩短了那么一点。
而那颗小小的红痣,竟在不知不觉中渲染出了那么点暧/昧不清的气氛。
檀羡看得有些出神,在受信息素困扰的时候,她很难区分自己到底是因越知水的信息素才动情,还是因为对方的脸,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
如今两人的信息素浓度都已下降,那么点似有似无的酒香根本勾不起原来那蠢蠢欲动的心潮。
可她的心跳还是乱了一拍,她很明白,不是因为信息素,仅仅是因为看见越知水眼底的红痣。
她记得一清二楚,那三天里酒店顶层遮光的窗帘被拉得密密实实的,房里光影的界限显得朦胧不清,就连她们交叠的影子也似是合为一体了。
她就像是讨糖的小孩一样,在越知水直起腰的时候,忍不住去追逐那颗小巧的红痣。
眼梢上沾满了泪,却还是要颤着腿跪坐起来,仰起头用唇触碰那颗痣。
一不留神,她就印上了越知水的眼睑。
越知水闭着一只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在被她亲了眼睛之后,微微弯下腰,不轻不重地咬了她的下巴。
那力度轻到与调/情无异。
檀羡很清楚,这是她先撩拨的。
越知水的眸光冷淡,可动作却缠绵无比,那唇像是流连花丛的蝶。
那湿润而温热的触感有一下每一下的,很轻很缓。
她想把越知水按下去,互相标记后的契合度达到了新顶点,在嗅着对方的信息素时,似是不知疲惫一般。
酒香在空气中蔓延着,被情/潮折磨出来的饥饿感使得疲软的四肢顿时又有了力气。
然而越知水碧她清醒,她正处于这难言的时期,而越知水却是因她被动陷入这欲/念的深渊。
越知水想闻她的后颈,她伸手挡住了越知水的脸,随后,那湿润的触感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手腕的脉搏在跳动着,在越知水的啃咬下颤动得更加明显
车仍在往前来,车速一直保持在六十码左右,避免一不留神就错过了路边的酒店。
越知水把着方向盘,侧头朝檀羡看了一眼,可转头的时候,却恰好撞上了檀羡的目光。
在对视上的那一瞬,檀羡连忙将视线移开了,不自然地抬手抓了抓头发。
她想先兵夺主,免得越知水说了点什么,然后她又说不上话了。
从一年前开始说?她想了想。
越知水点头,行。
车辆绕过了一个圆盘,从第一个出口开了出去。
一年前我在喜崇的庆功宴上看见了你。越知水皱起眉,在惨白的灯光中,忽然看见了一个忽然跑出来的佝偻身影。
她下意识按响了喇叭,猛地踩住了刹车。
檀徴山让我去的,我当时手上还有一个课题没有完成,其实内心不大想去。檀羡垂眼。
可她想了想,那时候她似乎没有看见越知水。
越知水猛按了几下喇叭,却发现远处那被笼罩在灯光里的路人竟然顿住了。
在冷光下,那人的脸色显得苍白如纸。
那天你离开得早,檀徴山敬了我酒,看样子是想向我介绍你,但他回头没看见人,脸色黑了大半。越知水缓缓道来。
檀羡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大环境使然,他们发现向我介绍男性行不通,就转而介绍女性,这点好像提过。越知水又说。
她思忖了一下,似是在斟酌用词,那时我觉得,檀徴山大概意也在此。
确实,檀羡心想。
我去听过你们学校的讲座,当时你给教授递了材料,我看见你了。越知水回忆了一下。
后来檀徴山找我谈合作,我同意了。她拉了手杆,皱着眉看向远处那驻足不动的人。
檀羡心如撞鹿,本以为的第一次见面却不是越知水第一次看见她。
她想了想,给教授递材料是什么时候,当时她穿的什么,越知水为什么会答应?
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话,却偏偏答应了,这是因为什么?
在越知水伸手的时候,她懵了一瞬,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越知水唇角微微勾起,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难得的笑意,给手也行,但我得先拿枪。
檀羡那快递缩回的手像是像是池子里受惊的鱼,倏然便没了影。
她把那只手背到了身后,抿着唇把枪丢给了越知水。
你那时候为什么会答应檀徴山?她逼着自己开口,舌头都要不利索了。
越知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打开了车门,定睛看着远处那佝偻着背的人。
像个衣衫褴褛的老人,面容很苍老,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像是没有力气一样。
檀羡心脏猛跳,越知水越是沉默她就越慌。
那焦灼感从心底烧起,她一紧张,连脚趾头也缩了缩。
远处那老人被强光照射着,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话一样。
在灯光下,他的嘴里忽然涌出了一口鲜血。
老人的脊背弯得更厉害了,他低下头,缓慢地抬起手,那满是皱褶的手往嘴里伸,似乎在掏什么。
越知水站在车门边上,把枪管搭在了门框上边。
檀羡循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只见那老人忽然从嘴里扯出了一根略长的舌头,唾液顺着他的手肘往下滑,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那老人背后弯曲的脊背在颤抖着,那单薄的衬衣被脊骨撑起,那骨头突起的幅度越来越明显。
檀羡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老人,而是一个异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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