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不意忽然感覺一陣惡寒,抖抖枝葉,從秦方手臂上滑了出去。
順走桌上本就是為他準備的瓜子,雲不意探頭看向船外,煙波浩渺,一碧萬頃。
秦離繁抱著兩冊話本朝房間走去,看見他,伸手勾了勾他的嫩枝軟葉:「看話本去嗎?桃源山人最新力作。」
「就來!」
雲不意瞬間拋棄秦方這個無趣的老男人,呲溜一聲躥出門外,和秦離繁勾肩搭背一起離開。
秦方一笑,不多時又皺了眉頭,走到雲不意剛才呆的位置往外一看。
江面上風止浪平,靜水流深,猶如一塊巨大的翡翠,來往其間的大小船隻則似一隻只偶然落腳,又飛快離去的蚊蠅。
這個比擬令他感到不適,抬手合上了窗扉。
……
深夜,跟雲不意看了一天話本的秦離繁吃過晚飯便睡下了,這一睡不知多久,等他恢復神智時,夜色已深。
秋夜的江面冷得駭人,可能是窗戶沒有關緊,秦離繁總感覺背後寒意涔涔,時不時掠來一縷涼風,即使用被子裹住全身也避不開風貼上來時詭異的感覺。
他翻來覆去倒了好一會兒,寒冷終於戰勝懶惰,掀開被子下床,把窗戶掖緊了。
彼時,雲不意在瓷盆里睡得四仰八叉,不知在夢裡怎麼翻江倒海擒捉虎,枝條都長得又長又密,在附近的桌椅上纏鋪了一層綠色,主莖中間那片葉子後仰著,幾乎能描摹出一張呼呼大睡且哈喇子直流的臉。
秦離繁瞧著他無聲一笑,輕手輕腳回到床上準備重新入睡。誰知把被子蓋上的下一秒,他就感覺一縷冷風吹上了後頸。
霎時間,他渾身寒毛直豎,頭皮發麻。
門窗緊閉的船艙里,被子嚴嚴實實遮攏的後脖頸,為什麼還會被風吹到?
除非那風的來源,就在被子裡!
秦離繁霎時翻身躍下床鋪,腳步落地的剎那反手抽出束髮的烏木簪,信手一甩,簪子化為吹毛可斷的利刃,被他高高舉起,重重扎向被子。
他的神情很冷靜,反應也很及時,刀鋒刺落得穩准狠,卻沒能刺穿被子。
被面上的花紋蠕動著組成一張人臉,雙眼是淌著血淚的窟窿,表情猙獰怨毒,大張的嘴咬住了他的匕首,細密而尖銳的尖牙如蟲足一般上下彈動啃噬著刀刃,不過眨眼功夫,他的匕首就被啃去了一大塊。
秦離繁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正要撒開手掏出新的武器大戰鬼臉時,忽然感覺額頭被重重抽了一下。
那是……柔軟枝條的觸感,帶著淡淡的涼意與一絲清香,令他想起陽光下曬得蓬鬆綿柔的蘆葦……
幾乎是在這個念頭升起的同一時間,秦離繁眼中所見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他忍著暈眩睜大眼睛,看見床榻漸漸變成秦方的模樣,左手捏著他的刀,右手圈在他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