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嗎?」秦離繁搓了搓他的葉子。
雲不意搖頭:「不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進了桂村就感覺渾身不得勁,可能被你們說的陣勢影響了吧。」
說著,他又感覺提不起精神,便把枝條從冷天道指間抽離,探進水裡又凍了自己一下。
彼時,夕陽斜入水底,被他激起的漣漪攪碎,像一片沉底的碎金。
雲不意眼前一花,恍惚中似乎看見那片金色里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定睛去看,卻是空無一物。
大概是眼花了吧。
雲不意三片葉子互搓,跟搓臉似的,讓自己更清醒些。
這時,秦離繁扯了扯秦方的衣袖,湊到他身邊說:「阿爹,那種古符每次出現,都是在大凶大惡的古墓里。」
秦方正探看雲不意的身體狀況,漫不經心點頭:「我知道。」
雲不意和冷天道卻同時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桂村裡的『陣』,也符合大凶大惡的定義?」
秦方怔了怔,驀地眼神一凜,扭頭看向桂村的方向。
與此同時,秦離繁喃喃道:「這種兇險之處有個特點,一旦到了現世時機,就會……」
他話音未落,剎那間,黃昏的餘暉如潮水般飛速後退,轉眼夜幕降臨,黑暗像鐵鑄的帷幕包圍四合,一彎月亮掛上桂樹枝頭,散發出冰冷的銀色光芒。
桂村內,家家戶戶的燈火漸次亮起,門窗上映出扭曲細長的影子,沸騰的泥沼一樣無序翻滾。
土路半空凝聚出一盞又一盞燈籠,像有人提著似的飄向村尾的戲台,輕輕落在台下的木製長椅下,長椅空無一人,地上卻照出一道道人影。
風「呼啦」一聲吹亮掛在戲台一角的紅色燈籠,中間凸起的三塊隔板被燈光浸沒出細密繁複的花紋,精緻而詭異。
響板聲、鑼鼓聲、笛簫琵琶古箏嗩吶,各種樂器同時奏響,穿插出一曲哀婉淒涼的調子。
光線從戲台兩側投來,一道窈窕身影邁著輕盈的步伐上台,只以背影相對,半側過臉,水袖輕甩。
「命由天,不由人,緣來緣去自聚散,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
「何須你……強求天意,逆轉宿命,把那該死的人來藏。」
是《談風月》的唱詞。
秦離繁木著臉說完:「……就會以讓人始料未及的速度迅速出現。」
遠遠聽著那猶如杜鵑啼血般的曲調,秦方平靜地道:「《談風月》是浙南一帶的本土戲曲,講的是才子佳人相遇後,佳人患病本該吐血而亡,卻被書生用了換命邪法強留在人間,最終書生被道士捉拿鎮壓,小姐陪他魂飛魄散的故事。這兩句詞出自戲曲中段,是那小姐勸執迷不悟的書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