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昏雲山的路是一條由人生踩出來的泥土小徑,隱藏在茂密的野草中,狹窄、曲折且時斷時續,搭配著幾乎與地面形成直角的峭壁,恐懼感拉滿。
這要是換個恐高或膽小的人來,一步頭暈,十步昏厥,二十步原地去世,三十步詐屍然後再去世一次,不成問題。
別說他們了,就是雲不意看著也惴惴不安,連忙把自己縮小了藏在冷天道頭髮里,一眼都不敢往下看。
他固然實力不俗,火力全開的時候能夠撐天貫地,卻依舊會被這樣一條小小的山路嚇到。這就跟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北方將軍,到了南方仍然會為巨型老鼠、蟑螂、飛蟲、蚊子嚇得滿屋子鬼吼鬼叫一樣正常且合理。
嗯,正常,且合理。
就在雲不意拼命為自己做心理建設之際,冷天道已經撩起衣擺,淡定地邁上山路。
他一步一步走得平穩,雲不意和玉蘅落也表現得十分平靜——如果忽略前者炸開的絨毛和後者炸開的貓毛的話。
山路曲折,道阻且長。
冷天道行至山腰,身前起了大霧,愈發難走。
雲不意不知怎麼,離山頂越近就越睏倦,心裡總感覺忘了什麼事,但昏沉的大腦無法集中精神思考,迷糊間,連冷天道的腳步聲消失都沒有立刻注意到。
過了許久,雲不意忽然感覺自己的葉子被人用指甲狠狠掐了一把,疼得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他環顧四周,發現冷天道和玉蘅落不見蹤影,身旁是茫茫大霧,淹沒了空間界限,也模糊了時間的流逝。
清醒狀態下,雲不意終於想起自己忘了什麼。
他忘了昏雲山的護山大陣!
不僅是他忘了,就連冷天道和玉蘅落也忘了。
他們或許在過江的那一刻就已經進入陣法,思維受到蒙蔽,否則以冷天道的機警,不可能半點準備都不做就貿然踏上上山的路。
這陣法好陰險的設計,竟然可以在不知不覺間影響闖陣者的思考能力。
如果雲不意沒有及時驚醒,那他的下場會是什麼?在這片大霧裡一直打轉,直到無數年後力竭,或者壽盡而死?
雲不意懊惱一拍臉:「靠北啊!不愧是林葳布的陣,跟他一樣陰險狠辣!」
話音未落,他忽然覺得觸感不對。
手上觸感不對,有手的感覺也不對。
雲不意一愣,把手拿下來——這確實是一雙手,指節修長,指甲圓潤,膚色白淨,指腹平滑無繭,可以清晰地看見養尊處優的痕跡。
手上有乾淨的藥草香,像是長年累月接觸曬乾的藥草,香氣都滲進骨肉里,稍一湊近就能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