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道沒聽清雲不意咕噥了什麼,緩下腳步,頭朝他那邊微側,做認真傾聽狀。
雲不意擺擺手,臉上的表情幾分尷尬幾分憐憫,倒是讓他看不懂了。
所幸他們正好走到了鬧市,幾個身穿厚棉衣圓滾滾的娃娃舉著冰糖葫蘆從他們身前跑過。
雲不意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聽見冷天道揶揄地問:「想吃?」
雲不意停下腳步,扭頭看他,半張臉埋在毛絨絨的衣領下,一雙圓眼睛微微睜大,像盛滿星星的泉水,閃閃發亮的全是期待。
這一眼的殺傷力有多大呢?
冷天道將涌到嘴邊的小小嘲諷都咽回肚子裡,二話不說領他找到賣糖葫蘆的小販,張口就是「多少錢,我全要了」。
雲不意趕緊攔住疑似腦子進水又被天氣凍硬的他,最後只買了兩串。
製作糖葫蘆的山楂圓潤飽滿,外面裹著薄薄的糖殼,還灑了一層糖霜,一口咬下嘎嘣脆,酸甜可口,是童年記憶里的味道。
要說多好吃也未必,吃的就是那個感覺。
「嘗嘗嗎?」雲不意將沒咬過的那串遞向他。
冷天道對這種甜口小食不感興趣,本想拒絕,但看他吃得嘴上黏了一圈糖漬的樣子,又鬼使神差地低頭叼走一顆。
這倒是讓雲不意吃了一驚:「好……好吃嗎?」
冷天道把糖殼和山楂混合著嚼得清脆響亮,面上看不出喜惡,只說:「很奇妙的味道。」
聞言,雲不意默認為可以接受的意思,把他吃過的那串塞他手裡,不忘叮囑道:「記得將山楂核吐出來哦。」
「……我今年十六,不是六十,也不是六歲。」
雲不意第一次覺得他的嘲諷力度如此之微不足道,抿嘴偷笑,邊啃糖葫蘆邊走向下一個小吃攤。
冷天道不愛逛街,討厭嘈雜,年前的集市可以說精準踩中了他的雷點。
但此刻,他也沒有提出離開,只是在雲不意買糖人時不痛不癢地吐槽了一句「幼稚」,便自覺掏荷包付錢。
之後,他陪雲不意逛完了整座集市。出門時兩手空空,回去時收穫頗豐,除了沒有一樣東西是為自己買的之外,也算滿載而歸。
幫雲不意把年貨提進院子,冷天道捏了捏手指上的勒痕,說:「對了,今日正好遇見,順便告訴你,想殺常諳的人找到了。」
雲不意到屋裡倒了杯草本茶遞給他:「你們怎麼處置的?」
「宰了。」冷天道的回答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雲不意又問:「常先生如何得罪的他?」
「沒問。」冷天道低頭喝茶,「他在走一條註定樹敵無數的道路,往後想殺他的人只會更多。在這種情況下,敵人的由來便不重要了,我們只需及時發現,然後清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