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不意心裡的憤怒也因此升到頂端。
他抱著冷天道站直身,毫不怯懼地直視那柄天罰之槍。
「為人不仁,有法可懲。為道不善,天意誅之。那……」
雲不意眉心光華一閃,似有玄奇印記浮起,又在下一瞬間隱入肌膚。
他冷漠而譏諷地問:「為天不義,當如何論處?」
槍尖驀然前進一截,浩蕩凶勢帶來狂亂的風,吹得雲不意髮絲翻飛,袍袖舒捲。
「你答不上來便惱羞成怒,與如今這腐朽呆板的天道沒什麼區別。罰惡利器,不過是個笑話。什麼天道無情,我看是無眼!什麼公正不阿,賞善罰惡,全都是世人編纂的虛言!」
雲不意指著天罰之槍厲喝:「你們和尸位素餐的蠹蟲有何區別!」
「轟!——」
驚雷在劫雲中炸響,原本已經緩和下來的雲層此刻又開始洶湧,真如雲不意所說的——惱羞成怒。
但那把槍,卻是停在了空中。
「當高高在上的天意、天運久了,以為仙道斷滅之後,世上都是螻蟻塵埃,不配被你們放在眼裡嗎?」
雲不意怒氣更甚,一種深深的失望和惱火充盈在他心間,比起解決自己的生死大難,他現在更想把天道和天罰兩套機制痛罵一遍,狠狠出一口惡氣。
「林家先輩在神話時代披荊斬棘,為人族辟開前路方換得如此多的功德,你們卻讓它們去庇護一個無惡不作的畜生!林家先輩看了都要拔劍逆天,將你們斬了!」
「人間不平事太多,你們不管我就當你們死了,但死了都要從棺材裡爬出來為惡人張目出頭,對得起當年開闢天地,築道立法的建木嗎?當初他就該讓世界陷於蒙昧,讓你們永遠被埋葬下去,也好過今日,你們用他賦予的力量,漠視他子民的苦難,甚至成為他子民的苦難!」
雲不意罵一聲,雷雲就炸一聲,好像在反駁。
然而越到後面,雲層里的雷鳴就越低,直到他搬出建木大神,雲里徹底沒聲了,不知是因為尊敬這個名稱所代表的意義,還是終於被斥責得啞口無言。
至於天罰金槍,早已在「林家先輩逆天拔劍」的那句就散去槍身,恢復成金色的電流,靜靜蟄伏於劫雲中。
自開天闢地以來,這大約是頭一次發生天道之下的生靈把天道罵得不敢吱聲,將天罰噴回原形的事。
前無古人,以後恐怕也不會有來者。
雲不意看著偃旗息鼓的二者,怒氣漸漸消退,浮上的是一種荒謬的暢快感。
他把天給罵了,天還不敢還嘴。
這到底是什麼荒誕文學?
難道這就是仙俠世界的魅力?
雲不意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