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胡思亂想,趁著此時想了許多平時不敢想的事,時間就這樣在他難得的虛弱中稀里糊塗過去。時間流走,也帶走了他的軟弱,他恢復了神采,又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兩天後,喬雲辦了出院手續,他恢復得很好,至於能不能再做運動員,還要等複診結果。
他的行李不多,從北京帶回來的行李大多留在省隊的宿舍里。
臨走,小石頭送了一張畫給他,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畫好的,落款是孫曉俊,想來是小石頭的本名。喬雲把畫小心翼翼地捲起來,問護士借了根皮筋紮好,放在包里。他沒有準備什麼禮物,於是把球包里的球拍送給小石頭,上面用黑色的原子筆寫了一行字——祝孫曉俊早日康復!健康幸福!有緣再見!
就這樣,在小石頭羨慕的目光中喬雲離開了醫院。走出住院樓,他轉身回顧,看見5樓的窗口裡探出的被李老師小心扶著的小小身影,揮舞著那柄纏著白色手膠的羽毛球拍,不停喊著:“哥哥再見!哥哥再見!”。
他眼裡莫名有些模糊,他戀戀不捨,又歸心似箭,頭也不回。
他先去見了周教練,請教練給他幾天假期。周教練是他的啟蒙教練,說是老師,其實和父親差不多,教練最能體會他的心情,於是乾脆給了他半個月的假。
他準備趁著等待覆診的這段時間回一趟蘇州,因為這次或許將是他最後一次在蘇州的久居,也或許是他永遠留在蘇州的開始。
但無論如何,家在前方,就來不及猶豫,人會不由自主地朝它奔去,喬雲當天就買好了車票。上了列車,感覺到列車的緩緩駛動,知道自己離蘇州越來越近,小橋流水就在眼前,才發覺自己原來一直很想家,媽媽做的獅子頭,爸爸騎的自行車,還有和自己一起吹蒲公英的外婆。
列車駛得太慢了,到了蘇州連天都黑了。喬雲拿好行李,簡直就是衝下列車,人群來來往往,媽媽在那兒,他一眼認出,哪怕他們已經很久不見。
“你爸單位有事,脫不開身,就我來接你。”媽媽說。
“恩。”喬雲點點頭。
“冷吧?”
“不冷。”
“走,回家。”
喬雲跟在媽媽身後,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積攢已久的委屈終於衝上了鼻端,他用力眨了眨眼,才把眼淚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