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給自己找那個不自在。”喬雲按下他的電腦說,“湯指導明天會給我們安排新的訓練課,明早還要找我們談話,你早點睡。”
海風看看時間,也的確不早了,轉身準備洗漱,抬眼瞥見那塊蘇杯銀牌掛在喬雲床頭最顯眼的位置,他以為喬雲早把這塊牌給扔了。他記得很清楚,頒獎禮上,他們看著韓國人捧杯,聽著韓國的國歌,眼前是韓國國旗冉冉升起,韓國人躊躇滿志,中國人萬箭穿心,獎牌鮮花都收得不情不願。
喬雲下了台就是一扯,把銀牌拉了下來,本不想把它帶回國去,就這樣扔在酒店的,想了想還是收進行李,回國後把它掛在最顯眼的地方,枕戈飲膽,扣心泣血,誓要雪恥。銀白色的牌子在燈下泛光,不是紀念,不是殊榮,而是心頭的一根倒刺。
蘇杯一戰的失利,雅典奧運近在眼前,大家卯足了勁逆轉,催化了國內教練團隊的換血之意,男隊的重新安排也在此時公布,經過之前幾次公開賽的積分,喬雲海風和桑梓陳一平分列一雙二雙,喬雲的師哥張琨主攻混雙,不再是男雙的主力軍,袁巍經歷蘇杯的起落,替補的命運難逃,也是在這時遞交的退役報告。
新人蓄勢待發,老將潦草收場,本是一悲一喜的時候,恰遇國內非典余跡未消,國家隊在荷蘭剛迎戰世界勁旅,現在回了過又要迎戰來勢洶洶之疾,又要訓練又要檢查,想走的人沒走成,訓練館裡又開始新一輪比賽的準備,館裡反而熱鬧了。
過了一兩個月,情勢重回太平,奧運積分賽又開始了,湯指導給男雙隊凡要出戰的都加了量,由原來的一天兩練,改成一天三練,海風素質好,加之防守薄弱,多練也是應該,但饒是他這樣天天如此,也開始有些疲乏,之後的訓練多少都有點差強人意。湯指導在旁邊看著,也不發火,只閉著眼不看,要麼就是大把大把的往嘴裡塞藥。海風為人善良,見湯導這樣,心裡就過意不去,於是扛不住的訓練也要往下扛,久而久之,反倒習慣了。
別看湯指導如今羸弱的樣子,年輕時也是出了名的魔鬼教練,只是現在年紀大了,一身慢性病,不服藥不行,也就魔鬼不起來,但虎將之名還在,威懾力還是一樣的。喬雲他們敬重湯老,這樣好的教練,自己不珍惜豈不是不識時務?因此,湯導越是示弱,他們就越是用功,每天下了訓練回寢室就是踏踏實實寫訓練日記,一點別的心思都沒動過。
他們這樣日復一日,每隔幾天就看得到進步,隊裡的陪練馬上就不夠用了,後來得和幾個師哥和男單組的球員來配。
這幾個陪練的師哥里,有幾個是廣東來的,和海風也算省隊的相識,訓練的時候不喊他本名,倒叫他阿寶,喬雲在旁邊聽了納悶,這海風人高馬大的,怎有這麼個嬌慣的小名,跟家裡的受慣了萬千寵愛的小少爺似的,聽多了又覺得耳熟,這才想起來,那時候在威海,那個掉了定遠艦吊墜的少年,似乎別人也稱他阿寶。
原來就是他?!真是感嘆緣分奇妙。
海風其實不怎麼愛聽別人叫他阿寶,因為那時候他在省隊年紀小,又有天生一雙大眼,殺球速度在隊裡無兩,才被人開玩笑叫起來的。可他現在已經不小了,還這麼寶來寶去的不是臊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