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泓明一聽這話,酒性下去了一半,他低聲問道:“便是我如此言語侮辱,你還要勸我保重,何必呢?”寶釵苦笑道:“別說我現在是你的妻子,規勸你是我的本分,便是不是你的妻子,見你如此也要勸上兩分的。”林泓明問道:“你可知這樣並不能讓我對你滿意,反而會更加厭惡?”寶釵道:“忠言逆耳,我盡心便是。”林泓明神色有些動容,他呢喃道:“世上男子得你為妻再無所求,只是我不一樣,我只想深山老林,安度一生。”寶釵見他肺腑相告,便也放下矜持,說道:“我不知二爺為何厭我?也許我不符合二爺擇妻的標準,也許是我哪裡做的不夠好,只是人活世上,哪裡能事事滿意。不說我們,便是皇家子弟又豈能事事如意,不過是得過且過,讓自己過得舒心些罷了。二爺年輕新貴,在外人看來,少年得志,皇上新寵,何等風光,誰知也是如此煩悶?二爺說想去深山老林安度一生,我想說,便是深山老林又能如何?便沒有煩惱了嗎?二爺也許會認為,我這樣說是貪圖世上繁華,其實若是心靜哪裡用去深山老林躲避,便是身處鬧市也能坦然處之。”
林泓明看著寶釵,心裡十分慚愧,按說自己也是活了兩世的人,竟不如一個小姑娘活的通透明白。他長嘆一聲,說道:“我們回屋吧。”
雅琪見林泓明出來,心裡十分高興,對新奶奶更是放心。寶釵扶著林泓明進了主屋,吩咐雅琪:“去給二爺打熱水來燙燙腳,準備熱毛巾敷臉,再去熬一碗滾滾的薑湯來。”雅琪笑著跑去安置了。林泓明道:“何必這麼麻煩,我身體一向健壯,不會有事的。”寶釵道:“還是小心些好,眼看就要年下了,二爺若是染了風寒,自個受罪不說,還要去請郎中,一家子過年鬧得人仰馬翻,郎中也嫌麻煩。”林泓明笑道:“說的也是,讓寶姐姐費心了。”寶釵看著他的笑顏,一時有些心酸,成婚將近半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著同她說話呢。林泓明用熱毛巾敷了臉,感覺舒服多了,他脫了襪子,將腳放進燙燙的熱水裡,一時全身暖洋洋的,他愜意地問:“林妹妹哪裡沒事吧?”寶釵給他端來冒著熱氣的薑湯,說道:“沒什麼大事。姨媽雖然有些不如意,姨父是個明事理的,不會為難妹妹的。再者千青在哪裡,他們也會顧忌些。等過了年,開了春,我們就派車將妹妹接了來。”林泓明點點頭:“只要舅母不出么蛾子,我看在妹妹和寶兄弟的面子上不會為難他們。雖然不能保全富貴,也能衣食無憂。”寶釵笑道:“鳳姐姐明白著呢!璉二哥哥也是個明白人,我來之時,還說置些銀子產業,也好有個盤算。”林泓明道:“鳳姐姐手裡有些產業,雖然不多,過日子的錢卻也夠了,舅舅、舅母、大嫂子等人雖然拮据些,卻也過得去,我也算仁至義盡了。若是他們老實,等風頭過了,給璉二哥哥在金陵謀個閒差,也算圓滿了。”
過了元宵,林泓明派車去接,等了好些天竟然沒有音信,林泓明不放心,打算親自去一趟,還沒等出發,千青來了信,原來王夫人以黛玉成婚多日無孕為由,準備給寶玉納妾。寶玉原本不肯,王夫人強硬,只得屈從了。賈政雖然不同意,奈何王夫人說,外甥女身子弱,不適合生養,不如找個身體強壯的放在屋裡,早晚填個子嗣,也好綿延子嗣。雖然是妾侍所生,也是黛玉名下的,豈不兩全其美。林泓明大怒,即可命人將黛玉接回,斷了賈府一切開支,收回原本所贈銀兩,並給金陵一些小官小吏打了招呼令其照應賈府。
東風送惡,歡情薄。車馬懶洋洋地駛進京城,林泓明在大門前焦急地等待著,黛玉一下車便紅了眼圈。林泓明滿是心疼:“好了好了!有我在,不會讓妹妹受一絲委屈。”寶釵亦是安慰道:“放心吧,二爺定會處理好的。我們先進屋再說。”幾人進了屋,林泓明問道:“千青在信里說的不全面,舅母何以突然要給寶兄弟納妾?”黛玉道:“舅母納妾的心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若不是我還好些,是我自然要納妾的。”林泓明怒道:“天下竟有這樣忘恩負義的人。吃著妹妹的,穿著妹妹的,竟然還欺負妹妹。沒有這樣的事。”寶釵勸道:“你先消消氣。舅母這樣做自然是准好了足夠的理由,不然她也不敢明目張胆的行事。眼下還是商量對策為主。”林泓明道:“寶兄弟什麼意思?”紫鵑道:“二爺是知道的,寶二爺一向對咱們姑娘是真心的,自打來了賈府,那是放在心坎里護著,什麼吃的、玩的沒有不想著的,只是到底為人之子,哪有不受轄制的。太太發了狠,連璉二奶奶都罵了,寶二爺也不敢說什麼。臨來的時候,寶二爺眼睛都直了,太太也沒說軟話。”林泓明冷笑道:“那敢情好,既然她不仁,也別怪我不義。”寶釵道:“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如果姨媽以妹妹無後為由,便是告到聖上哪裡也是無用,妹妹還落下善妒不孝的名聲。”林泓明問道:“以你說還怎麼辦?”寶釵道:“直說妹妹身體不好,打算到廟裡祈福,沒個三年五載不回來,斷了他們的錢糧,他們沒飯吃,自然就氣短,再知會一些金陵舊友,讓他們吃些苦頭,時日長了姨媽自然就明白了誰都不是傻子。再者給鳳姐姐說一聲,讓璉二哥哥和姨媽家分開,以鳳姐姐的性子是不會接濟姨媽的。雖然鳳姐姐損失了些,我們送上些銀錢和莊子,鳳姐姐是聰明人,會明白的。”林泓明聽著有理,便著千青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