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自己在河中的倒影。額頭上的木葉標記沒有了劃痕,這張屬於自己的面容竟然也有些陌生。他從未想到還有這樣一天,自己還能回到這樣的裝扮;看上去,就像滄桑暮年之人扮成孩童一般滑稽可笑。
站了很久,看了很久,直到有人向他問候。
“請問……您認識那個女孩子嗎?”
一個居家打扮的女人提著菜籃,試探地看著他。籃子裡有紅色的番茄。他忽然想起了母親。
“女孩子?”
“對,一個女孩子。抱歉,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您在這裡站了很久,就讓我想起了那個孩子。她也經常在河邊一待就是很久。”女人有些慌張地回答。
他握住欄杆。冰冷的金屬,沒有溫度。
“可以請您跟我講一講嗎?”他說,“關於那個女孩子的事情。”
有一段時間,經常在河邊看到那個孩子。是忍者,戴著護額,留著男孩子氣的碎發,打扮也像個男孩子,聲音卻清澈溫柔。她總是帶著鮮花到河邊,一瓣一瓣地扔進河裡,注視著它們隨波遠去。有時是清晨,有時是傍晚,有時是午後。無論什麼時間,都是一個人,趴在欄杆上,安靜地看著河水。
一年年過去,那孩子長大了,不再經常出現。但偶爾看見她的時候,她依舊是那麼安安靜靜地,獨自看河水載著鮮花遠去,一看就是好久。有一次夕陽西下,她拿著一朵蒲公英,向著晚霞的方向吹氣,吹出一片悠悠飛散的絨毛。
“當時就覺得,那個背影真孤獨。下定決心,下一次再見的時候要問她的名字,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她。有時會想,到底是因為遲遲沒有開口才錯過,還是因為決定了去問她的名字,才會再也見不到呢?人與人的緣分真薄啊,就像夕陽下的蒲公英一般,風一吹就消失了。”
女人傷感地笑著:“我說了很奇怪的話呢。人上了年紀,就容易過分感傷。”
她手臂上戴著一道黑紗,那是家裡人去世的象徵。
鼬欠一欠身。“沒有的事。”他說,“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哪裡……我並沒有做什麼。應該謝謝您願意聽我念叨這些瑣碎的舊事才對。”女人看著他,倉促地笑了笑,“真的是很像啊,你們兩個人。那種安靜、孤獨卻又溫柔的背影,真的很像。”
夏月是什麼樣的?
平和,溫暖,樂觀……
不。13歲以後的夏月,只是一個寂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