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聽了輕蔑一笑:「我也不怕,他們又不是沒試過,不也被我攪亂了?文人尿不到一壺裡,不用我多插手,他們自己個兒就能亂起來。只要陛下向著我,我就誰也不怕……」
這時候,他仿佛還是那個權傾朝野的王公公,能拿捏朝野上下所有人的王伴伴。
王林覺得十分有道理,心跳也慢慢平穩了些,便吹捧王振道:「方才是我太膽小了,叔您才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臨危不亂。」
王振思量了一番後說:「好了,你還是像商定好的那樣,去跟你哥通個氣兒,將細軟都收拾好,有什麼不對,就趕緊走。京中置下的產業、女人都不要管了,能走多遠走多遠。若是叔我沒事,你們再迴轉身來,我只跟皇帝與馬順說,是我派你們兩齣去做事了。到時候,你還回來當你的指揮僉事,一切照常就是。」
王林覺得如此甚好,又忍不住嘴比心快地問了句:「會不會有萬一……」
王振臉色一肅,道:「若是有了萬一,便是我命該如此。但我也不會引頸待戮,我還沒活夠呢!到時候,自然是想法子逃命了。你和王山,能存下自個兒的命來,就算我沒白疼你們。」
「叔……」王林眼睛一紅,想起這些年,王振對朝廷大員都是不假辭色,對他們兄弟兩,卻是疼愛有加,宛如親子。
王振看了他一眼,道:「行了,走吧!我這兒也不能耽擱,還得向皇帝復命呢!」
王林點了點頭,朝著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突然頓住,猛地回過身來,在離王振五步遠的地方,直接跪了下去,給王振磕了幾個響頭:「振叔,您要保重!」
王振似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轉過身去時,眼眶也有些發紅。
王振當然不想離開皇帝身邊。他狠心斷了根,又跟著皇帝那麼久,這麼多年忍辱負重,好不容易大權在握,身邊逢迎之人無數,算是實現了自己的人生所想,怎能輕易捨棄?
在還沒走到死胡同時,總是要掙扎一番的。
只是,王振自己想要一條路走到黑,卻不想帶上兩個侄子,他們能逃,便讓他們早些逃。
王振習慣性地摩挲了一下玉質的拂塵手柄,心緒平靜了一些。
待一切恢復如平常了,王振招來兩個小內侍,抬上收拾出來的千兩黃金,他自己捧著一個裝著素色寶石的錦盒,去皇帝面前復命。
王振極為有心機,這箱子裡的千金,並非是整整齊齊的金錠子,而是小部分份量十足的金錠,加上散碎金瓜子金葉子,還有碎金角子之類的,甚至還有金釵在裡面,看上去滿滿當當,有零有整的,顯得像是王振多年積攢下來的家底。
而王振親手捧著的錦盒裡,最中間放著一個白玉的虎頭玉佩,早年間皇帝還是太子時,賞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