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繼續道:「小的偷偷去看了,刑部的人帶著侍衛抓人,只問姓名官職,不問其他,答了是就被直接挾持住帶走了。小的隱約聽說,昨夜陛下與刑部商議出了一張名單,刑部今日就是照著名單抓人。」
「何人會上名單?」曹吉祥與劉僧異口同聲地追問。
「小的不知,但小的猜是和爺爺聯繫密切的朝臣。」
之前王振把持著朝政,也就能決定官員的升遷貶謫,一些善於鑽營的無恥之徒,為了巴結討好王振,不僅送金銀珠寶田產宅子等等財物賄賂,更是自降身價,認王振為乾爹。何人得了王振的照拂,像這小太監是須得牢記於心的,因此他只消聽到姓名官職,便知道是不是認了王振當乾爹的。
王振嘶啞著嗓子道:「皇帝這是要斬草除根啊!」說罷,就猛地咳嗽了起來。
本以為在這即將迎戰瓦剌的關鍵之時,皇帝會寬限一番,他們還能有點時間想辦法騰挪轉移,沒想到皇帝根本不擔心朝廷動盪。
待順過氣來,王振問:「刑部的人,沒傳名單過來嗎?」
六部中,都有人拜了王振做乾爹,有些甚至官至左右侍郎,若是他們參與了商議,定然是知道名單的。
小太監忙回道:「昨夜裡,兵部等部的左右侍郎都得到了陛下的召見,但刑部的沒有,他們對此事一無所知。」
那些人被皇帝拘在各部辦公處幹活,小太監都無法靠近他們,更無法傳遞消息。
王振的心沉了沉,若是如此,說明皇帝對朝中官員的情況,十分了解,並非往日所展現的那樣,對文武大臣們的行為動向不清楚,只靠王振一張嘴轉述。
「陛下……陛下將我欺瞞得好慘啊!」王振眨了眨眼睛,渾濁的淚水冒了出來。
曹吉祥還以為是名單的事,忙拿了帕子給王振擦了擦眼睛,勸道:「公公別急,就算是此時拿到了名單,又能如何?陛下將皇城圍得鐵桶一般,就算是知曉了何人會被刑部帶走,還能提前將他們送出宮不成?」
而且,那份名單就在王振自己心中,平日里他和哪位朝臣走得近,收了誰的賄賂孝敬,認了誰做乾兒子,擢升了誰的官職,他自己心裡門兒清,並不需要刑部手裡的那張名單。
王振想要搖頭,卻動不了脖子,只得聲音沙啞地嗚咽:「不是,是我跟在陛下身邊近二十年,卻從未知曉,陛下還有如此手段和魄力,有如此機智與才能。今日之陛下,於我來說,恍若不是我伺候了快二十年的陛下,而是另一個人一般。」
如果皇帝一直這樣機敏有能耐,他又何至於膽大包天如斯,在朝廷上下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