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廢話什麼呢。」
裴虔通本就不耐煩幾人扯皮,這會子聽到孩童啼哭,再也忍不住心中煩躁,抽出佩刀便往趙王身上砍去。
哭聲驟停,楊廣眼睜睜看著趙王在他面前癱倒,噴涌的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他下意識舉起衣袍,上頭還沾著趙王的血跡。
楊廣緩緩半跪在地,小心翼翼抱起呼吸漸漸微弱的趙王。
他才十二歲,還不懂死亡為何物,卻只拼著一口氣,睜著濕漉漉的雙眸,看向楊廣,而後費力地勾唇安慰:「阿耶莫哭。」
楊廣這才驚覺自己居然落下淚來,他抹掉眼淚,平靜地看向周遭看戲的眾人。
「朕貴為天子,就算死,也不該死得如此潦草,取毒酒來吧。」
「陛下,我看你是沒搞清楚情況啊?」馬文舉雙手抱胸,好笑得看著楊廣擱那和趙王上演離別大戲,「別想著拖時間了,令狐行達,摁住他。」
令狐行達得令,毫不猶豫便要鉗住楊廣。
「天子之軀,爾等怎敢?」
楊廣後退半步,不願自己死於刀下,即狼狽又骯髒。
他一面厲聲警告,一面解下自己的練巾交給令狐行達。
「既無毒酒,朕用這個。」
「罷了,既然陛下願意配合,就絞死吧。」馬文舉用眼神示意令狐行達,無奈地搖頭嘆氣。
楊廣閉上雙眸,脖頸處驟然一痛,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他仿佛看到了楊堅死前憤怒憎惡的眼神,內心嗤笑,報應果然來了。
他弒父,如今也要被賊子殺死,大隋也要在他手中完蛋。
楊廣詭異地勾唇,死前的最後一刻,還在惡劣地想著,楊堅在底下看到他會生氣嗎?
義寧二年,三月十一,楊廣崩。
這個前半生剛愎自用,後半生醉生夢死的帝王,終於帶著他「千古一帝」的執念,消散人間。
———————————————
義寧二年,四月初四,東都。
「東都既有內應作保,何不放手一搏,二弟何時那麼隱忍了?」
李建成點著桌上一封封獻忠心的書信,語氣似諷非諷,偏又帶了些真切的不解,令人捉摸不透。
「大兄,」李世民嘆氣,自李建成手下收攏書信,而後誠懇地盯著他的雙眸,「你也知曉這個法子有多不牢靠,軍中不是用來鬥氣的地方。」
李世民把書信遞給杜懷信,低聲囑咐了句「拿去燒掉」,明白李建成是自上回世子之爭後落了心病,沉吟片刻轉開話題道:「我軍新定關中,東都四戰之地,若貿然接手,又哪裡抽得出人手來守?」
「這段日子大兄也看到了,洛陽城池堅固,李密恐難在短時間內攻下,我們只需坐山觀虎鬥,急著下場,反倒容易引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