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往前李世民必然不會這般想,可偏偏李淵這話提出的時機不對。
有他直諫在先,又有積壓了數次的矛盾在後,李世民怎可不多想,怎可不心懷不滿,怎可不對李淵產生失望之情?
李淵的隱秘排斥與不信任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李淵對於他人勸諫的態度,作為兒子尚且如此,換做他人呢,李世民不願深想。
李世民順著李淵的力道起身,垂眸悶聲哽咽道:「阿耶是在趕兒走嗎?」
李淵哭笑不得,這個時候倒有了幾分做兒子的模樣。
「你我入則父子,出則君臣。」
「你我二人情深,又怎能拘於區區私情而不顧國家大義?」
「世民,宜勉之。」
分明是同往常一樣親昵的口吻,可李世民卻聽出了不同的意味。
君臣,李世民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身子忽然有些發冷,莫名覺得他們二人的關係好似遠了許多。
看著李淵勉勵的目光,李世民喉結滾動,點頭行禮退下了。
當日,李世民親自監斬薛舉勢力賊首八人,事後派人私下收攏屍體,命人將他們入土為安。
又以私人名義尋了死者家眷,給足錢財田舍。
人死不能復生,他能做的便只有這麼多了。
武德元年,十一月二十八。
以劉文靜為戶部尚書,領陝東道行台左僕射;復殷開山爵位。
武德元年,十二月初二。
李世民加太尉,使持節、陝東道大行台,其蒲州、河北諸府兵馬並受節度。
——————————————
武德二年,正月初一,大興宮,承乾殿。
李世民還在前頭參加李淵組織的晚宴,承乾殿內秦王府的眾人已然忙碌起來。
長孫無忌正與宮女一道布置殿中飾物,他自小喜歡顏色鮮艷漂亮的東西,羨慕古人風流,於這樁事上很有心得。
只是長孫無忌太過投入,等反應過來時才發覺他全都照自己的喜好來了。
長孫無忌懊惱,慌忙想著李世民的風格,火急火燎全部推到重新改動。
杜懷信則坐在殿外石階上,身邊圍著好幾個宮女內侍,幾個人你一嘴我一嘴聊著宮內趣事,手上編制燈籠的動作不停。
杜懷信夾在中間,一會停下看看一會認真請教,雖然是個新手,可編出來的燈籠居然也像模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