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舒窈心裡憤懣又夾雜著膽懼,她看的史書可不少,哪家開國皇帝會在天下未定的時候急著鳥盡弓藏,陛下未免太糊塗了些。
而且她從前見過幾面李淵,那時的他明面上分明是個寬厚的長輩,怎麼當了皇帝後就變成這樣了?
「到了。」
獄卒打開牢門,停下腳步,打斷了柴舒窈的思緒。
她趕忙頷首,提著食盒就往裡頭走。
劉文靜安靜地盤腿靠坐牆壁,面色無波無瀾,就算聽到了動靜,依然閉著雙眸,好似對萬事萬物都提不起興致的模樣。
「劉公,吃一些吧。」
柴舒窈心尖微澀,眼眶莫名濕潤,她開了食盒將飯菜一一擺在劉文靜面前。
居然是道女聲,劉文靜一時起了興趣,他倒想看看死到臨頭了,還有誰這麼大膽。
劉文靜睜眼,一個略有些眼熟的面容。
「你是……」劉文靜蹙眉,想了片刻才遲疑道:「當初隨公主一道起兵的,柴紹的妹妹?」
「你怎麼來了,是公主的意思還是柴紹的意思?」
柴舒窈點頭,給劉文靜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是我,至於來看你,是公主的意思,是秦王的意思,也是我自己願意的。」
「我與秦王身邊的杜郎君相熟,他便特地拜託了我。」
秦王,一聽到這個稱謂,
劉文靜剛還平靜的心湖陡然被投入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漣漪。
落得個這樣的結局,他問心無愧,就等著百年後,李淵刻薄寡恩的名聲必是跑不了的。
但是,他卻獨獨辜負了李世民的心意。
劉文靜垂眸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喉嚨火辣辣得疼:「多謝。」
滯澀的聲音響起,劉文靜一刻不停,接連給自己灌酒,短短半柱□□夫就喝去了大半壺酒。
酒意上頭,劉文靜恍惚中仿佛聽見了少年志得意滿的聲音。
「肇仁可敢接我的酒?」
「此酒,乃是我向肇仁請教天下時局的謝禮。」
尾音微揚,是說不出的少年風流與得意,還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親昵。
劉文靜猛地咳嗽幾聲,眼前莫名模糊起來,他看著沉默的柴舒窈,仿佛透過她看到了當初笑容肆意的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