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尚書令,他絕對不會讓出去的。
李世民隱晦地瞥了眼此刻呆怔的裴寂,而後他毫不猶豫半跪在李淵面前。
本還等著李世民要如何反駁他的李淵驟然對上了一雙通紅的眼眸,莫名的情緒突然上涌。
李世民分明眼角有淚卻又倔強地不肯擦去,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他,語帶哽咽道:「臣不敢對陛下的決定有絲毫怨言。」
「裴寂有功,可他當年討伐宋金剛全軍覆沒,但陛下將裴寂下獄後不過一月未到便又讓他官復原職,本就有群臣不滿,如今陛下又要遷裴寂為左僕射,只怕便更會有人不滿。」
「那你說要如何?」
萬萬沒想到李世民居然翻了起舊帳,李淵一時之間有些尬尷。
當初他派裴寂這樁事李淵相當後悔,以為能推裴寂出去順勢讓他取代劉文靜在晉陽的聲望,誰料事情到最後搞砸了不說,他還不得不將李世民抬出去收拾李唐在晉陽丟掉的民心。
想到這個,李淵心中對裴寂又生了些隱晦的不滿。
「既然裴寂遷左僕射,那麼他原先的右僕射便空了出來,這個位置何不讓蕭瑀來做?」
「蕭瑀乃前朝老臣,不僅如此他亦出身蘭陵蕭氏乃梁朝皇室後人,這幾年下來他也跟著臣平東都立了功,由他來擔任右僕射豈非兩全其美?」
李淵倒是沒有生氣,只是沉吟著思量李世民的這個提議。
蕭瑀為人他最清楚,自傲得不得了,性子又有些孤僻,可以說是同群臣的關係都處得不大好,甚至平日裡好似也沒見他格外親近秦王或者東宮。
若是給了蕭瑀右僕射,不僅能像那些前隋勛貴展示自己的態度,更是能讓裴寂遷左僕射這樁事不那麼突兀……
可,這話是李世民提議的,他能這麼輕易相信嗎?
然而還未等李淵再思索下去,李世民卻沒有給他這個時間。
李世民的手動了動,在李淵眼裡似乎是想拉他的衣擺,然而下一瞬他便收回了手。
「陛下想如何都好,唯有一點,臣並沒有放任左右欺凌妃嬪家人,更沒有毆打裴府下人。」
「他們都是有功之人,怎可受到如此污衊?」
「陛下這麼說實在是讓人心寒,難道在陛下眼裡臣便這麼個是非不分囂張跋扈的人嗎?」
說著李世民的淚水不住從眼眶中落下,但他還是就這麼看著李淵,眸中的悲切和委屈是那麼真切。
不知為何,分明早不該心軟的李淵卻看得心尖微顫,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但視線能移開,聲音卻堵不住。
他聽著李世民哽咽著悲憤著:「臣自小便養在陛下膝下。」
「阿耶自小便最是喜歡世民,世民是什麼脾性阿耶難道不清楚嗎?」
「放縱左右欺凌官員百姓……阿耶如今竟還要讓世民擔上這樣不堪的名聲嗎?」
李世民也說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在做戲還是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