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洛仁咽了口口水,不知為何直覺讓他下意識出聲配合道:「折楊柳。」
說著許洛仁的語氣倒是越來越冷靜,到最後他反倒是話語中帶著笑意:「陛下還未解臣之惑呢,不知這其中的改編可是陛下……?」
李世民一面為自己倒酒一面從喉嚨深處溢出了聲低笑:「確實如此,當初朕同太上皇在潛邸之時,府中養了好些胡人的樂者。」
「這首折楊柳便是朕從一個胡人處學來的,那人雖說是個胡人,但是他從很小之時就因著戰亂流落中原,他的阿耶從前做過兵,這首折楊柳便是軍中思鄉之曲。」
說著李世民似乎是想起了當年尚且稚嫩的自己,他好笑地搖了搖頭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那個時候朕年少,向來最最不喜的就是那股子悵惘悲切的曲調。」
「朕也是自小學琵琶的,諸卿可知當初朕做了什麼?」
李世民忍不住輕笑出聲:「朕把自己關在屋子中為這支本該悲傷的折楊柳做了些改動,便是你們如今聽到的這般。」
「然後……」李世民哼笑了聲,「朕特地跑到了那個胡人面前,專門彈奏了這一曲折楊柳。」
「那個胡人向來應是生氣了,他對著朕焦急地說著什麼,這是他思鄉的曲子,被朕這麼一改這思鄉的意味淡了太多。」
「可朕那時半點不生氣,只是笑呵呵地告訴那個胡人,朕的這曲折楊柳,思鄉終有盡頭,歸鄉之日總是在眼前的。」
「戎人不為萬里之行,可遲早會有一天自長安而去邊疆不過九千九百里,到那個時候,這胡人還用得著思鄉嗎?這處處望去,不都是故土了嗎?」
所有人皆是一愣,似是從這句淡淡的話語中窺探了眼前這位年輕天子的野心與壯志。
李世民手指叩動著桌面,他慵懶道:「既然頡利可汗於武功附近現身,那麼明日京師戒嚴,還有後日的封后典禮照常舉行。」
話落,李世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諸卿以為如何?」
房玄齡只覺得好笑,這消息若是落到頡利可汗耳中,他會如何做想?
自以為洋洋得意地帶了大軍南下,以為會見到李世民心焦驚慌的模樣,以為長安內部會亂做一團,可他應是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在一旁蹦躂得歡快,但是落李世民眼中卻恍若跳樑小丑,甚至還比不得一場封后大典。
虛張之計,李世民是運用得愈發純熟了。
只要那個人是李世民,是戰無不勝橫掃天下的李世民,那麼頡利可汗就必定會心生疑惑甚至是產生猶豫的,到那個時候這兩方還未交手,士氣這一塊突厥便已經先輸了。
更不用說頡利可汗本就是想要趁著李唐交接皇位不穩之際來占一占便宜的,可若是這政權瞧著沒有半點不穩之處呢?頡利可汗又是否會因為被打亂了計劃而產生迷茫心生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