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失思力拿刀的動作一頓,他亮著眸子抬頭看去,就見才登基了不過十幾日的年輕天子此刻一身玄衣,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有些寬鬆的衣袖順著風微微揚起,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慵懶與灑脫。
再瞧他的面容,長眉微挑,一雙鳳眸銳利非常,如墨一般的眸子似是閃爍著隨性不羈的光彩,只叫人一眼望去就知此人端的是意氣風發,絲毫不覺他不過是接手了兩個月的朝政,也絲毫不覺這如今距離長安不過一水之隔還有這數十萬敵軍。
叫執失思力看起來在心中對比琢磨,倒像是這李世民才是掌控主動權的那一個。
執失思力又一次嘆了口氣,果然,光是從氣勢上這頡利可汗便是輸了的。
就在執失思力胡思亂想之際,李世民又開口了:「這刀便帶著吧,朕瞧著也歡喜。」
房玄齡愣了愣,他驟然抬眸看向李世民:「陛下,這太過危險了些。」
李世民笑了笑,頗為玩味地重複著房玄齡的話:「危險?」
「玄齡莫要擔憂,朕可不止是騎射的功夫厲害。」
房玄齡頗為無奈地盯著李世民:「陛下總是如此。」
李世民朗聲一笑:「遠來是客,不用顧忌這麼多。」
說著李世民走近房玄齡附耳輕聲道:「讓玄齡憂心,是我的不是,等今日過後玄齡便來宮中同我一道吃飯吧,算是我給玄齡的賠禮。」
房玄齡欲言又止,但是聽著李世民明顯軟下的聲線他到底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有著這麼一個某種意義上「任性非常」的陛下,還真是叫人頭疼。
當初他怎麼便會覺得十八歲的李世民是一個本事出眾又謙遜「乖巧」的人呢?
執失思力瞧著眼前這一幕君臣相得的場景,又在心中回味著李世民方才毫不在意他佩刀的話語,他只覺得說不上來的心情。
不過是一封信罷了,他尚且還未完全表明自己的態度,也沒有說出些什麼值錢的情報,可相比較頡利可汗的猜忌,李世民卻是大大方方的,雖然這其中有著李世民對自己本事的自信,但這背後卻也不乏對他的信任。
執失思力沉默了半晌,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同李世民相見,可不過一個照面的功夫,他卻總算是明白了為何他的父親會這麼輕易便在李世民與頡利可汗之間做出選擇。
「行了,只有一刻鐘的時間,執失思力隨朕進來吧。」
執失思力當即清醒過來,他趕忙邁著步子跟在了李世民身後。
李世民進了偏殿指了指一個位置:「坐下回話吧,你這趟入朝是想與朕單獨密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