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處李承乾忽然住了嘴,他懊惱地搖頭額角急出了汗水,他根本就是不清楚那一家人姓甚名誰,甚至連住在何處都沒有半分印象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李承乾的急切,杜懷信一面垂眸輕聲接口一面接過房玄齡遞過來的毛筆在那份名單的最後寫上了幾個字:「南城的光行坊附近,那一戶人家姓方,家中五口人,一對夫妻三個孩子,早些年家中跑商遇上了山匪,家中老人都死在了那一次,錢財也是因著那一次散去了大半,故而走上了賣兒以換取錢財的處境。」
李承乾一怔,他呆呆地看向此刻正在認真書寫的杜懷信:「你、你什麼時候去打聽的?」
話一出口李承乾才迷茫地想起好像方才回宮的路上確實是有一個杜家的侍從來跟杜懷信稟告什麼的。
杜懷信輕笑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到:「賣的是兩個不過十一歲的龍鳳兄妹,大的那個已然二十三了,因著前些年陛下還是秦王的時候嚴格按律巡察,他們一家如今還有些田地,只是因為天災受損這一年才格外艱難。」
話落杜懷信擱下筆,李世民微挑眉梢,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統計這活就由你牽頭吧,就當作是戴罪立功。」
「臣想著將功抵過,在兩個月之內必然將所有受災的百姓名單統計出來。」
杜懷信眉眼柔和下來,為著這一刻他們二人的心有靈犀。
身為一個現代人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與這個古代格格不入的,階級環境生活……處處不同。
但這些只是生活上的不同,更加難受的是精神層面上的孤獨。
這種游離和獨自清醒的痛苦幾欲將他逼瘋。
可所幸……儘管李世民是封建社會最大的地主頭子,李世民的身上也難免沾染著對於現代人而言獨屬於古代權貴的冷漠與殘忍,但能有大半的共鳴已經是叫他欣喜不已了。
老天待他殘忍,讓他這個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的現代人盛年而死穿越古代。
可老天又待他幸運,他幾乎參與了李世民所有的少年與青年時代,他們二人早就結下了割捨不掉的深厚情誼。
他從來不孤單,因為他遇上的是「千載可稱一人而已」的李世民。
李世民對上了杜懷信有些的複雜和欣慰的眼神,他忽然笑了笑但隨即收斂了笑容,他轉頭看向房玄齡:「就由方家先開始吧。」
「要完全統計出那些百姓還是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我想要叫他們知曉朝廷從來沒有打算放棄任何一個人,如今的貞觀也不同於武德,任何天災我都是重之又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