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一愣這才後知後覺掂了掂茶壺,空了大半,他忍住唇邊的笑意:「倒是我的不是了。」
杜懷信輕咳一聲:「孫公請看,這是陛下的手敕,陛下得知孫公今日著書成,特派臣來向孫公賀喜。」
「當然,我也有一事相求。」
「是為我,也是為陛下。」
孫思邈順勢捋捋鬍鬚,和藹地看著眼前這個小輩起身對他恭敬地躬了躬身,孫思邈也不躲不閃大大方方地受了這個禮。
「《千金要方》既成,不知孫公可否將本書借予陛下一段時日?」
孫思邈笑呵呵不慌不忙問道:「陛下想要我這本書是想要做什麼?」
說著孫思邈從杜懷信手中接過手敕垂眸看了起來。
不過,這個與其說是手敕,倒不如說像是一封短小的信。
「聞孫公今日功成,奈何宮中瑣事繁多,世民無法抽身前來恭祝,實乃撼事,故而世民今日特地派了子諾前來,聊表心意,還望孫公莫要怪罪。」
都是當了皇帝,沒想到這手敕上的自稱居然還是世民二字,與之從前沒有半分改變,就好似他們之間的關係一般,不是君臣而是友人,孫思邈的心尖微暖,他的視線繼續往下。
「還有一樁事,孫公這幾年沉醉著書,世民也是不敢有半分懈怠,這醫術也是看了數十本,勉強可以說是有了些自己的心得。」
「《明堂針灸圖》,這是今歲方方修成呈遞上來的初稿,雖然還不算完滿,但已經是叫世民驚喜不已,世民用著它自學了針灸,這學得越深世民才愈發曉得原來人之胸背二處穴位頗多,一旦受了傷便很容易危及性命,所以世民想到了這幾年下來修訂的律法。」
「笞刑本就是最輕的刑罰,可若是抽打背部反倒是容易害人性命,這便是與律法擇定之初背道而馳了。」
「所以,不論是笞刑還是杖刑,世民已然下令一律不許擊打胸背二處,臀部穴位經脈相對而言較少,便是個最為合適之處了。」
「德禮為政教之本,律法刑罰不過為輔,世民前後思之,這刑罰實在不該成為恐嚇害人性命的手段,也不該成為叫百姓恐懼的存在,應當是矯正推行德仁之物,是百姓作風行事的根本,世民因此有這般改動。」
「不知孫公以為如何?世民這般作為這般認知,對否?」
分明是疑問的話語,但是孫思邈就是仿佛能從這段話中看出一個自得尋求他誇獎的郎君形象……這個脾性,倒是一如既往沒有改變。
孫思邈忍俊不禁。
杜懷信當即看明白了孫思邈的態度,他笑著開口:「我這還有一份抄錄的《明堂針灸圖》初稿,陛下可不是白白向孫公討要好處的。」
「這份初稿便是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