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噩耗遠遠不止這些,頡利前腳瞧見了風雪當中那招搖過境的旌旗,等他惶惑地指揮軍隊入城,後腳就收到了柴紹李秀寧一部自側方逼近定襄的軍報。
突然而至的唐軍恍若殺神一般,定襄城外彼時是照常巡查是否有牲口跑出的百姓和守衛的將領士卒,可這些毫無防備的人又怎會是全副武裝的唐軍的對手?
不過初初交鋒,就折了頡利數百士卒。
牙帳,頡利難以置信地盯著手中的軍報,他紅了雙眸死死盯著底下垂著腦袋的將領。
「怎麼會一點都收不到消息?!」
「人都到我的眼皮子底下了,他是怎麼繞開我軍的斥候前鋒的?!」
沒人能回答他,唯獨站在頡利可汗身側的趙德言卻是心跳飛快,連思索都沒有過多,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可汗……這李靖能這麼快直達定襄城下而我們卻收不到半點消息……只怕是我軍的斥候不是全軍覆沒就是被唐軍纏住陷入苦戰報信不得。」
趙德言不知道李靖的計劃到底是什麼,他也不能肯定李靖的軍隊到底有多少人,他只知道在這麼一個頡利可汗因為驚懼而喪失理智的絕佳時機,他要做的就是推一把頡利可汗。
頡利深吸口氣,這是最壞的情況,他和李世民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實在是再清楚不過李世民的脾性了,就算是冒進,他也必定會留有後手的。
李靖的名字他也聽過,聽說如今已經坐到了中書令的位置,除此之外還兼有兵部尚書,有著趙德言這個土生土長的中原人,他對於唐朝內部的官制可謂是甚是了解,這樣的一個朝廷重臣,如何會孤軍深入只領著先頭部隊就來攻城?
李世民調兵的動作不論再怎么小也是瞞不過他的,整整六路大軍,如今他真正清楚的只有李靖一部和一直叫他不勝其煩的柴紹李秀寧一部,其餘的幾部他根本是來不及探查,亦或者說是根本尋不出行蹤,最後的消息就是去歲十月份的時候在雲州營州一帶活動過。
說不定這大軍就跟在李靖後頭呢?
頡利可汗不由自主打了寒顫,誰料就在這一刻一個士卒腳步匆匆語氣驚慌直直衝入帳內跪倒在他跟前。
本就敏感的頡利可汗當即冒出冷汗,只是在自己的手下跟前他還是穩了穩身子開口問道:「可是唐軍有異動?」
士卒哆哆嗦嗦:「他們、他們在定襄城下列陣,有個領頭的一直在沖我們叫陣,叫我們出城投降。」
頡利可汗一拍桌面:「實在可恨!」
頡利可汗起身一掀帳簾:「來人,隨我去一探唐軍的虛實!」
只是可惜,話語是不懼的,但距離頡利可汗最近的趙德言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青筋鼓起微微顫抖的雙手。
趙德言下意識放緩了呼吸不著痕跡地放慢了腳步,與被頡利可汗匆匆召集而來的將領中的一個擦肩而過,隱晦地目光相對。
身為粟特人的康蘇密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