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樓下了，我抹去眼角微微的濕潤，沒辦法，我就是生來倔強。
我始終記得大媽們八卦的那些話，彼時我就坐在她們旁邊，磕著瓜子，睜大雙眼，聽得樂呵呵的：“哎喲，你瞅這李大喇叭，全身上下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厚!吃得夠啊!和咱們一模一樣的，剛來香港的時候，誰(四聲)能想到咱還能開個福利院?撿到這麼個喇叭。”
“是啊，真好啊，大喇叭。”
大媽們說的這些話，在我年幼的腦海里烙下了深刻的記憶，小小的我手裡捏著瓜子，重重點頭，臉皮厚，吃得夠!
坐在冬兵的小沙發上，吃著李子，看著電視裡的喜劇，腳快樂地打著節拍。臉皮厚點還是好，我這麼想著。
其實這個任務我本來都不用做的，想知道他在哪不難，但是就是莫名地想在他旁邊說這些不著調的話，氣氣他，可能是沒遇到過這麼好的聽眾吧。
“吧唧爺爺，飯好了嗎，都要中午了。”我起身去廚房，想讓他多放點調料，太素了不好吃。
廚房裡的冬兵出神地盯著電飯鍋，逆著光，也看不清是個什麼神色，不會好就是了。鍋里的米泡著水，還略帶混濁。
“你盯著它幹什麼?意念煮飯嗎?”我把鍋蓋上，插上電，慢慢地煮著：“看啊，電飯鍋是要插電，控制的。”
冬兵動了動眸子，看向我。
啊，好想摸摸他的頭是怎麼回事?!
唉，這孩子有了心魔，以後怎麼飛升?作為飛天大能，我有些憂愁。
“咳”我搓搓手：“我長大的地方是個福利院，院裡的阿姨們沒一個是香港人，他們都是從中國東北部南下的或者是從四川來的，噢，就是有好多大熊貓的那個地方。”
我看了看冰箱裡的東西，還能做幾個炒菜，讓他吃一次正宗的中式家常菜吧，雖然他是個百歲老人，但是他頭髮長見識短，
“她們是來香港務工的，做了好多年。也不知道為什麼，興起了想要辦福利院這樣的想法，明明自己都吃不飽，住大工廠。是不是會覺得有點好笑啊。”
打了雞蛋進去，西紅柿炒雞蛋，這樣經典的菜式怎麼能沒有呢?
“她們這個福利院啊，既沒有報備，也沒有參加什麼協會，就是幾個老女人，在一個非常窄的小巷子裡，養了十一個孩子。門上貼了個'小天使福利院'。還是用的簡體字，寫得歪歪扭扭的。”
炒個土豆吧。他吃過薯條，應該沒吃過這個。
“我們剛開始都不會說粵語，是後面才學會的。幾個老女人，每天輪班倒，留一個人在福利院，剩下的在工廠像是不要命一樣，白天黑夜地倒班。她們每天最愛念叨的，就是'哎喲你看，還有幾個月就要過年了，咱怎麼湊一頓好的?'就連我們的學習，都是旁邊上學的哥哥姐姐們順帶教的，她們還每天給哥哥姐姐送點好吃的，我們都沒吃過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