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展廳的人並不算多,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一張畫的面前。
那張畫有三米多長,一米多高,是一張個人風格非常鮮明的油畫,一反油畫寫實而濃墨重彩的風格,用色極為小心,甚至可以說是吝嗇,很多地方甚至描繪的相當模糊,但卻完全沒有減少其整體美感,甚至在一種莫名的朦膿寫意中更添了神秘與溫和。
畫中是一片被森林包圍的湖泊。
湖泊倒映著天空的色彩,美麗而又純粹,就像是一塊藍色的水晶鑲嵌在大地上。湖泊表面的波紋清晰可見,仿佛一陣清涼的微風從畫中吹來,冰涼而又帶著濕氣。這片湖泊在鬱鬱蔥蔥的森林的包圍下,顯得那樣自然柔美。
這幅畫沒有名字。它的簡介牌上,僅僅寫著作畫者的名字以及捐獻日期。
作者:沈晏舟。
欣賞著畫的人們三三兩兩的站在畫前討論著:“真好看啊,比起那些完全看不明白的藝術作品,這張畫莫名的就給我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是啊,我一直都很喜歡沈的!”
“只可惜……估計以後是看不見他的新作了。”
“你們有人知道這幅畫中的湖泊在哪嗎?真的有這片湖泊嗎?”
“不知道,這幅畫一句簡介都沒有……”
“也許根本不是真實存在的呢。”
“……”
那些麻瓜們到底吵吵鬧鬧的說了些什麼,伏地魔一句話都沒能聽進去。
在他看到那幅畫的一瞬間,他就怔住了。
那是高爾德湖。
他隱居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
他甚至能記得那種帶著濕氣的風吹在臉上的感覺,他也記得在湖邊行走時,清澈到不染一絲污垢的湖水緩慢的漫過腳跟的感覺。
他突然記起了在阿爾巴尼亞森林的伏地魔莊園,那時候他說要帶著沈晏舟去高爾德湖,他說那裡非常美,喜歡繪畫喜歡自然風景的教授一定會愛上那裡。
後來……後來他死了,他熬過了十多年的沉睡,再一次醒來就滿懷著憤怒和仇恨,將那個曾經的承諾拋在腦後,近乎瘋魔的折磨那個曾經將自己從深淵中拯救出來的人,直到他死去。
即使後來他知道,自己到底犯下了一個多麼無法彌補的錯誤,但他也一直都認為,在他沉睡的那十多年,教授一定是恨他的。因為那個阿爾巴尼亞森林瘋狂的鮮血之夜,他在臨死前殺了他殉葬,毫不猶豫的、帶著幾乎無法磨滅的恨。
那樣的仇恨……他想,他是一定不會得到原諒的,和他相關的記憶大概都是教授不願意想起的曾經。
但他錯了。
教授在他死後,沒有選擇將那些過往完全放下。他是去過高爾德湖的——那個僅僅只是被伏地魔提及過一次的地方,那個全歐洲都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美景。
那個時候,教授大概認為他已經死了吧。
所以,他到底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去高爾德湖的?仇恨?還是……懷念呢?
這是一幅沒有名字的畫,也沒有一句介紹。但畫中的意境是那樣溫柔、寧靜,仿佛治癒人心的良方,那種寂靜悠遠的感覺幾乎讓觀賞者下意識的想要屏住呼吸,生怕破壞了這樣的景致。
他突然覺得心臟抽痛了一下,仿佛被什麼扼住了咽喉,窒息的疼痛感充斥在他的胸腔。那些本以為在時光中被悄然磨滅的痛楚再一次被翻開,鮮血淋漓地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