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词却回了头,她被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挂上笑容,对方却转过了头。
贺毓一直胳膊吊着,似乎非得扮演一下彻底失衡的人,走路都故意歪歪扭扭要去撞一下柳词。
巷子就那么点宽度,柳词几乎要被她逼到墙角。
这个点路上没什么人,两边民房的灯倒是亮着,有些路面新浇了水泥,灯光下泛着新光。
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柳词把这个黏人的货色往外一推,贺毓却跟口香糖似地不肯离开,有种要进化成五零二胶水的趋势。
明天早上吃什么?
贺毓问。
还有二十米就到了,贺毓懒洋洋地问。
不知道。
七点上课,贺毓可能六点二十才起床,而柳词五点多就起床了,她煮粥,可能会煎蛋给弟弟妹妹,如果她妈那天没出门,就不用了起那么早。
她总有很多的事情,家务活和学习几乎全盘覆盖了她的生活,一放松就会焦虑。
所以她一刻也不会放松,偏偏身边最好的朋友,是一个不放松不是人的货色。
噫,你不会大清早又要起来煮粥吧,我去,你妈妈最近很忙啊?
柳词妈妈身体不太好,加上平时也不爱笑,贺毓这样的都很难和她说上话,加上孩子多,总是忙到团团转。
小的快要上幼儿园了,柳语要上初中,不过还好,她自己会坐公交车去。
大人总说自己很忙,然后要求小孩明白他们的忙碌,跟共享似的,贺毓有时候觉得柳家的小孩像是柳词的小孩一样,明明柳词也是小孩啊。
她的口吻里带着埋怨,像是要把柳词不能展露的情绪吐出来似的。
周末,你教我骑自行车吧。
柳词突然说。
贺毓啊了一声,挠了挠头,干嘛啊,你以前又不是没学过,都摔成那样了,唉放弃吧,你真的就是不会骑啦。
柳词:我要学。
贺毓还在嘀咕:搞什么喔,等我手好了我继续载你就好了啦,你下次摔倒头怎么办
我要学。
柳词还是这句话。
她们走到了楼下,贺毓听出了柳词情绪里的倔,她舔了舔嘴唇,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她的唇角其实还有青紫,刘远生打的,只不过看不太出来,现在她们站得很近,柳词才惊觉自己好像很久很自己看贺毓了。
很久是多久。
开学到现在。
贺毓是一个很有活力的人,大人们都喜欢活泼的小孩,她从小靠一张甜嘴在麻将桌上的大人边上讨点零嘴,然后坐在台阶上和柳词一起吃。
豆干、上好佳、咪咪虾条、金元宝形状的劣质巧克力
她的双眼是最迷人的地方,眼尾的弧度微微上挑,就一点的弧度,使得笑起来的时候生动无比。
眉眼和鼻子都像他爸,那个看着有点凶的男人,只不过贺毓性别为女,柔和不少,一来二去,变成寻常女孩没有的俊,俊俏里俊比俏多的那种。
唇形更像她妈妈,但是唇线更深,唇珠更不明显,上下半张脸,但看都像有点薄情寡义,但合在一起,又变成了多情。
柳词宁愿她薄情寡义,这样和她这种被孤僻成性的才是绝配。
怎么也不会落到别人身边。
好啦,学就学嘛,贺毓把书包的肩袋往上提,又从裤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塞进嘴里,顾着腮帮子说:等我手好一点再,不然我都不好扶你。
她考虑得很周到,就是这种大咧下的周到让柳词流连忘返,这个时候混着奶味的一句你要是摔痛了我也会痛的更是冲得她摇摇欲坠。
贺毓总是口无遮拦,不知分寸地诉说,还喜欢乱用成语,很多时候说些乱七八糟只会让柳词不太好的话。
嗯。
满腔的话被压下,嘴唇开合,蹦出一个单音字。
贺毓伸手拉住柳词的手,凑过来笑嘻嘻地问:今天来我这吗?
柳词摇头,我还要做考卷。
贺毓啊了一声,你怎么那么多考卷要写。
柳词抬眼,贺毓觉得她这种隔着眼镜片瞪人格外讨厌,伸手把她眼镜给摘了。
还我!
那点凌厉顿时变成了软绵绵,贺毓笑出了声,我不,你这个小酒瓶。
贺毓!
她们在家门口闹成一团,贺毓伸手把柳词的眼镜举得老高,在伤残的状况下居然还能制得住柳词,这点让她特别得意。
柳词一边又怕撞到她的伤手一边又急着夺回自己的眼镜。
近视度数太高,离了眼镜就很没安全感,她急得不行,整个人都要趴在贺毓身上,贺毓还转圈。
贺毓!
柳词吼她。
贺毓假装没听见,反正她的确有一只耳朵听力不太好。
还我。
你求我。
身后传来一声笑,拎着水果的廉晓礼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她们。
贺毓,你又欺负柳词啦?
这个又字有点微妙,但是贺毓神经粗,对她没什么影响,反而是柳词,眯起了眼。
摘了眼镜的柳词看上去没平时那种远距离感,但是气质更冷了,多半是因为眯眼,还有抬起的下巴。
廉晓礼这句话带着熟稔,引起了柳词的反感。
贺毓:你妈呢?
廉晓礼走过来,递给贺毓一个青皮橘子,她去店里了,还没关门呢。
贺毓哦了一声,她刚才拿在手上的眼镜还是被柳词拿回去了。
柳词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上楼了。
贺毓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廉晓礼还火上浇油,啊柳词又被你惹生气了。
贺毓:她才没生气呢。
橘子散发着清新的气息,贺毓当场就给剥了,她递给一半给廉晓礼,廉晓礼却只掰了一小瓣塞进嘴里。
她的五官很精致,嘴唇也是樱桃小嘴,唇色都是天生的淡粉色,笑起来的时候带着青涩的气息。
还是我给你的,你还给我。
她和贺毓说。
贺毓背着书包,这有什么的,柳词走这么快,所以你吃吧。
这句话噎到了廉晓礼。
贺毓。
廉晓礼上前一步,几乎要撞在贺毓面前,她抬眼看着高个子的女孩,路灯下贺毓的眉目显得越发疏朗,男性和女性那种界限模糊起来,廉晓礼的眼神都蒙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感觉。
贺毓啊了一声,她都能单手剥橘子,这个时候还是感觉气氛不太对,你干嘛啦,要袭击我?
廉晓礼笑出了声,伸手戳了一下贺毓还喊着橘瓣的脸,鼓鼓囊囊的。
我在戳仓鼠。
贺毓嘁了一声,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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