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在这个时代这种不讨喜的气质也变成了独树一帜, 她的粉丝就很爱她这种姿态。
虽然三令五申签售现场不要流出照片,但也阻止不了有人发在网上。
最出名的是那张柳词侧着脸给粉丝签名的照片, 眼底的黑眼圈遮不住, 带着隐形的眼眸有些疲惫,也没抬眼,模糊的背景, 把她那种冷肃又枯败的感觉再镜头彻底展现了出来了。
她的作品永远是矛盾的,颓废和热血交织,有些主角甚至是个到死也不肯悔改的坏人,人设的时髦值这么多年也没变,衍生作品特别吃她这口对立。
读者是很难抑制住对作者的探知欲的,柳词有很多狂热的粉丝,她偶尔在采访现场见到过,她这个人就是坐得再近,你们拥抱,都觉得遥远。
一个公司的明星作家,柳词的人气永远高居榜首。
有人问过柳词:您写作的初衷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柳词答过很多次,尽管已经很有经验,她都说得很慢,一样的答案好像也要再细细思索一样。
也可以说无论多少次,她最后说出的都和之前的答案相同
当时只是想发泄。
她有太多说不得,也有太多的堪不破,还有更多的无可奈何。
世界上不幸的人何其多,她不算不幸,少年丧父,青年丧母,可跟她的母亲到死都没跟亲生父母相认相比又好太多。
都说五年一大运,她二十岁开始的生活并不难过,偏偏日子把她崩成了一根扯得很紧的橡皮筋,日复一日,总有一天要断。
已经是深夜了,在熬夜上,柳家人的第一位绝对是柳词。
这个点柳好和柳圆都已经睡了,柳词埋在被窝里哭得发抖,贺毓也没说话,她拿着手机,听着柳词的哭声。
电脑屏幕上还有没画完的稿子,她保存完关了,最后关了电脑,走到了阳台。
她住在二十八层,城市的灯火在这个时候依旧保持着星火的光芒,只是太安静了,安静得柳词的哭声像是无限放大,通过耳朵直接扎进了她的心口。
柳好和柳圆睡了?
隔了一会,贺毓问她。
睡了。
柳词的声音其实细细软软,只不过她本人常年保持这样生人勿进的状态,一般人也不会去刻意注意她的音色。
这时候带着哭音,抽噎声带着难得的嗲气,是柳词自己都不知道的阔别多年的依赖感。
贺毓抿了抿嘴,要不要喝一杯?
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不过弹性的上班时间注定了她是为了项目活着,什么时候做好什么时候下班。
去哪?
柳词问。
贺毓:酒吧,烧烤摊,或者我家。
她给了柳词三个选项,其实知道柳词会选什么。
烧烤摊吧。
她们的少年时光大多跟这些垃圾食品有关,长大之后脏器也没当年那么值得玩弄,这些重油高脂的东西也都很少碰了。
但依旧有泡着枸杞啤酒蹦迪的时候。
是前几年的偶尔,贺毓现在也不太去了。
贺毓:那你等我过来接你吧。
晚上有点凉,虽然还没到冬天,但是深夜的秋风已经跟冷冽的冬风有些交接的意味了。
贺毓来得很快,酒店的前台很有职业素养,深夜来访的客人不少,贺毓这样上楼接了个人又走的还挺惹眼的。
特别是她在女性里算是出挑的身形,还有那么大件的风衣,来得匆忙,领子都没翻下来,跟她下来的女人个子就娇小很多。
贺毓看着柳词:你不冷啊?
柳词又瘦又小,贺毓觉得她跟等身手办一样,她伸手扯了扯柳词的衬衫:就这样吃烧烤,我怕你明天发烧。
开车到地方的时候很快地扒了柳词的衬衫外套,把自己有点厚重的风衣披在了对方身上:自己穿啊。
柳词乖乖地穿上了。
贺毓套上了她的那件条纹衬衫外套,有点短了,她还挺嫌弃:还蓝白的,病号服一样。
柳词:不是病
贺毓:知道很贵,好了点菜去吧。
她把柳词往冰柜前一推。
这地方柳词以前也来过,b市经过了好多次的改造,很多街巷都和记忆里不同,这边显然也在整改,筒子楼都拆了一半,小店也就十来平方,外面的阵仗倒是很大,断壁残垣里依旧能苟延残喘,居然还带铜锅的。
靠着旮旯角的那一桌的火锅冒着热气,蓝色的塑料凳估计还折过,胶带不要钱似地困了好几圈,白色捆成了杏色。
想吃火锅啊你?
贺毓顺着柳词的目光看过去,问了句。
柳词摇头:没。
想吃就吃呗,反正你也吃不胖。
贺毓手上握着手机,先要了两瓶啤酒。
最后还是点了几串烧烤,其实两个人都不饿,只不过喝酒没东西配觉得很奇怪。
聊聊吧。
贺毓开了啤酒,她开啤酒的姿势熟练无比,从小就给贺峰峻开,然后把瓶盖装在盒子里摇着听响,怪无聊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补了一句,然后把其中的一瓶推到柳词面前,愿意打电话给我,是终于想跟我和好了?
贺毓用的和好,其实按照她的习惯,应该用的是闹变扭。
只不过她想郑重一点,她打心眼里不想失去柳词,她们怄气太久了,她得过且过,从来也不肯主动,柳词比她更被动。
在倔这方面她俩其实不相上下,都是固执的人。
只不过贺毓没那么明显,柳词表现得太过决绝。
我
柳词看着啤酒瓶,看着很自然仰头喝酒的贺毓。
她里面还是一件长T恤,黑色底,印花是插画,神情看上去很自然,好像她们和从前一样,只不过是晚自习下课,一起去学校对面吃顿宵夜而已。
只不过芬达换成了啤酒,贺毓从长发变成了短发,柳词的镜框不再是之前那副笨重的了,变成了不规则的玫瑰金色。
她不知道怎么开头,先喝了一口。
结果喝得太急,第一口就呛住了,咳得惊天动地,咳得眼眶发红,鼻酸难忍。
贺毓哎了一声,有点无奈,她的凳子往柳词这边拉了拉,伸手给柳词顺了顺气,至于吗?
这桌也在断壁残垣边上,跟其他几桌离得有点远,活像被热闹隔开似的,她俩的影子投在水泥墙上,白色的拆字被敲了一半,露出里面直棱棱的钢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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