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也是粉丝,总会受舆论的影响。
难得的时候池莲居然没有落井下石,不少人去问她,她在直播的时候很不耐烦,说她跟柳词又不熟。
柳词打开电脑,信息迅速更新的时代,大家的记忆都不会太深刻,有些热度一消,又好像无事发生。
她看了贺峰峻的肇事视频,画面足够触目惊心,六死,十一伤,也是重大的事故了,车里的几个人也当场死亡。
这种又要怎么追责呢?
从事故本身就让人痛恨肇事者,但肇事者已死,这种群众围观的愤怒无法消除,最后变成了人肉。
贺毓首当其冲。
她很多年前随口一句的我觉得食堂的饭不好吃都被挖出来批判。
一个人只要称为眼中钉,任何的言语行为都会变成芒刺。
柳词觉得贺毓此刻千疮百孔。
毕竟她是一个那么柔软的人,有些人断章取义,甚至歪曲事实,加害者也是屠杀者。
柳词重新看了一下那个匿名的长文,她跟贺毓一个小学,一个初中,高中只有一个学期,但这期间,足够提供很多讯息了。
那个人说的是初中。
贺毓回到家的时候将近十点,她去洗了个澡,觉得有点饿,煮了一包速冻饺子,吃完给兔子铲屎换水,磨磨唧唧了两句。
还是跟往常一样,打开电脑,把没干完的活给继续做下去。
她懒散归懒散,要做的事情倒是从不马虎。
画画是从小喜欢,专注是一个人快乐的最大限度,因为喜欢的事情而专注。
她小时候爱看漫画,洪兰纹虽然不说,但也不支持,贺峰峻很烦反感贺毓老看动画片,还差点动手。
贺毓花钱租漫画书看,他也要说。
家里总是很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里男人和女人充满□□味的对话,生活的重压贺毓从来没忽视过,只不过她跟柳词不一样。
她的沉默是聒噪。
沈思君就说她太烦,一张嘴能讲完柳词一年才能说完的话,为了让贺毓闭嘴就扔过来一块画板,让贺毓照着图画去。
那大概是贺毓最安静的时候。
沈思君做旗袍,要画很多样式,甚至连衣纹都要独一无二,偶尔还自己染。
在贺毓的童年里,沈思君是无所不能,但她不像柳词那样向往成为她,她只是想保护她。
沈思君听贺毓这么说,就拿木尺敲贺毓的头,那倒是不用,等你长大我也老了,你是女孩啊,不要总想着保护别人。
贺毓说:可是保护别人就意味着我可以保护自己啊,对吧柳词,我会保护你的。
柳词坐在一边看书,敷衍地嗯了一声。
沈思君笑得慵懒,她干活的时候头发偶尔扎着,露出浓艳的面孔,伸手点了点贺毓的额头,我的意思是,你要先爱自己。
不过她说完嗤了一声,你还太小啦。
贺毓那时候才上小学,上蹿下跳地说我哪里小了。
沈思君让她继续画去。
那大概是贺毓最安静的时候,她在线条里静心,在画面里去找自己。
这么多年,她还是这样。
中华绘图铅笔变成了数位笔,她盯着屏幕,去找她自己。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词找联系了那个博主,对方言语之间都在逃避问题,说是提朋友发的,在柳词问哪个朋友的时候又遮遮掩掩。
柳词很不耐烦,她很少有这样的情绪,但在贺毓的事上,她总会变得不像她。
最后她托了点关系,才知道对方那个朋友是妻子,他的妻子是柳词跟贺毓的初中同班同学。
叫肖敏敏。
这个名字柳词花了好久才对上记忆里的面孔,因为她跟这个人没什么交集。
那时候学校里有音乐和美术的评选,贺毓画画很好,老被选去替老师干活。
板报什么的,肖敏敏也会画,就经常跟贺毓一块。
有天不知道为什么,肖敏敏就跟老师说不跟贺毓一块画了,还哭哭啼啼的。
但时间过去太久,柳词也记不清具体的,为什么贺毓会跟肖敏敏起冲突,但柳词很肯定,贺毓不是这篇长文里的人。
霸凌同学,只因为对方拿了贺毓的黄色粉笔。
柳词半夜打了个电话给申友乾,申友乾也和她们一块长大,当柳词说起这个名字,申友乾啊了一声,然后意识到自己吵到了老婆,压低声音估计往外面走,他说:你怎么忘了啊?
柳词有点茫然,我忘记什么了啊?
那个女的在跳长绳的时候把你抽到了你忘了?
申友乾的少年时期跟这两位女同志相依为命,没想到到现在家庭美满还要继续操心。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真的忘了?
柳词想了想:我真的又被长绳抽到过,但不是意外吗?
申友乾啧了一声,那大概是贺毓没跟你说。
柳词:你怎么这么清楚。
申友乾:我刚还翻我日记呢,我总觉得害贺毓被人肉的那个人有点问题。
申友乾倒真的有写日记的习惯,一写很多年,大学的时候用博客,就断断续续了。
那个肖敏敏跟人串通好的,等你跳的时候假装没同步还是怎么的,唉,她是历史课代表,你每次都考历史第一,她没面子。
柳词无语了好半天。
毕竟学生时代离她太遥远了。
无语吧,我也无语,这人忒小心眼,申友乾唉了一声,贺毓后来就和她做黑板报,这女的老把她画的给擦了,贺毓就说了她几句,结果哭着告诉老师贺毓打她。
那胳膊自己拧的,贺毓动手哪会这么轻松,她都跟男的打。
申友乾也没必要骗她,肖敏敏也确实小心眼,有些人就这样,一件事记了好多年。
哪怕她后来的日子跟贺毓完全没有交集,还要踩上一脚。
柳词跟肖敏敏的老公沟通了很久,对方死皮赖脸,还要柳词花钱才删除。
不过闹得这么大,万转之后更是可疑,柳词和肖敏敏简短说了几句话,大家对彼此的印象还是中学时代。
但柳词能从声音里听出对方对自己的厌恶,就是恶意,可能源于一次考试的第一,也可能源于嫉妒。
哪怕成年,也没办法释怀。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柳词这么说。
那边的女声有些尖利,她跟贺毓算是同行,但是再也没见过,公司差好几个档次,业内谁不知道贺毓那个公司的名字。
柳词挂了电话,她不知道怎么抚平贺毓的难过,她甚至能感受到贺毓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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