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晋摇头,不惊不惧地道:秦王伤了腿不方便辞行,清早便带人出了会盟宫,所以特吩咐外臣通知宋王一声。
走了才来通知。当她是什么?
而且这么大动静,她的人居然没一个察觉,果然全是些吃干饭的废物。
宋容这时突然松手。
明白了,秦明素一定是被秦姬凰带走的!
宋容顿悟,甩开卫晋,疾步奔出这座偏远黑屋,别进另处清幽小院。
一夜骤雨过后,空气变得湿润清爽,尤其清早让人身心更舒畅。
院里中间那楚怀珉正端坐,就在这样环境慢条斯理地进食。见宋容来了也不意外,只是轻搁指间著筷,拿方帕擦拭嘴唇。
秦姬凰离开,你怎么不随她去。那头宋容站定,许久才发问,神色沉郁。
第99章 女帝和长公主81
我不能离开, 宋王莫忘了,我家佩思的命还在你手里。
秦姬凰三个字落耳, 轻飘飘地, 到底还是触动楚怀珉心弦最柔软那部位。
其实距她们见的最后一面,掐指算也才过去几个时辰。
所以想到昨夜, 在那人温情脉脉眼神里自己的溃败, 转念又想到临别时秦棠景眼里泛起的挣扎与不甘当时她又何尝不是备受煎熬。
楚怀珉于是只好深叹,按住潮涌思绪,定力非凡地回了宋容这么一句。
她神态依旧淡淡,说完之后另只手抬起,似无意识地摸了下眉旁那条浅痕。
楚小儿比心上人更重要, 所以你宁愿舍弃秦姬凰, 是不是?
那方宋容听后反应却极大,当即鼓掌,压抑愤怒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一条毒蛇。
可惜掌声太刺耳, 煞风景地破坏清早良好气氛。
楚怀珉动作于是略止,微微地一抬眉迎上宋容目光: 佩思是阿兄唯一血脉,更是我此生唯一亲人, 你若敢伤她分毫,休怪我不客气。方帕之下唇角冷冷弯勾。
边鼓掌,宋容边慢步走过去: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绝不伤害。长公主重情重义,有血有肉,这让我非常敬佩, 大爱无疆啊。
多么想要得到楚国长公主的秦姬凰,今早却是灰溜溜无功而返,恐怕这几日以来,已经被楚某人伤透了心吧?不等对方开口,宋容又嘲讽地跟了句。
当亲情与感情只能二选一时,伟大且博爱的长公主俨然抛弃感情选了前者。
可不就是大爱无疆。
就是不知道那位秦王,面对这般爱而不得会是何种滋味?
大路朝天各有远志,仅此而已。
各有远志?果真仅此而已么,我看未必。
宋王何出此言。
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猜不透玄机?宋容哼道,温言温语间,声音却隐隐透出股阴气,秦姬凰一心灭六国合并中原,这等雄心壮志,归根结底图得就是个山河太平,与你镇国安民的抱负,不约而同;可以说,殊途同归!两者本质何其相似。
狂躁过后宋容恢复常态,头脑也跟着清醒,最终来到楚怀珉对面位子坐下。
昔日无依无权的三皇子能爬上王位,自然不蠢,除本身实力她靠得就是一个忍字。
然而谈到忍,如今这位历经人生百态的亡国公主比宋容更能忍。
楚怀珉于是神态,也还是淡淡地:折翼的鸟无法再飞翔,我并无大志,至于那些抱负也在国破家亡时随之湮灭。
楚国虽亡,你也不再是楚国长公主,但你楚怀珉在楚国地位如何,不需我多说。
没了身份何来地位?
那我该感谢老天爷,注定你们立场不同,没恩赐你们联手共谋天下的时机!
大清早对付这些阴阳怪气言论,楚怀珉收帕入袖,明显耐心不多。
但宋容早习惯了楚怀珉冰冷性子,不依不饶。
无论是二十座城池,还是拿楚怀琅命换取你一人,那么想要得到你的秦姬凰,这回见面居然没对你用威逼手段,而是任你继续留了下来,真真让我感到意外。
她停了停,状似好奇地问:如果我手里没你把柄,那么今日你会怎样抉择,是否当真就随秦姬凰一起去了?
听见这话,楚怀珉转头遥望满园春色,眉心微蹙起来,模样也状似思考怎样抉择。
时至梅雨时节,百花齐放仍在争妍斗艳,可谓美不胜收。
席座上楚怀珉慢慢有了感触,越看越久越觉得有点索然无味那种无趣,就好像柳烟花雾望进眼底,却变成满园寂寞。
原来,她也会寂寞。
果然心里装的东西多了,不但伤人累己,连再美的景致都无法静下心欣赏。
而唯一不变的是,此刻楚怀珉眸底呈现一片清明,理智非常。
心坚石穿的人,无论怎样,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路该走往的方向。
没想过这个假设。所以片刻后,楚怀珉终是如此回答。
宋容凝视着她,很快弯了嘴角: 那么显而易见,你们永远走不到一起。
若真是这种结局,不也正中你下怀?
是,我从未希望你们好过。这句宋容答得倒很是坦诚。
就因为得不到,所以宁愿毁掉。
没错。依然大方承认,曾经我说过,我要让活着的人,生不如死地苟且于世。
事实证明宋容没说虚话,她绝对言出必行。可见宋容因爱生恨,着实走火入魔了。
于是李世舟,那样一代名士,防不甚防就成了宋容刀下第一个冤魂。
冤吗,其实也不冤,只是因果循环。
谁教那位丞相大人施下两招毒计,致使一个忍辱负重才登上宝座,却因身份曝光而狼狈地跌落王位的宋容,国家也因此四分五裂,自此动荡衰败之后再无强盛。
另个计就更毒更绝,弹指七万人血埋黄泉,而如今泥削骨,已经白骨皑皑了吧。
这样到处竖敌引仇恨的李世舟,即便天纵奇才,命也该活不长。
不知那位高人设下这个局时,可算到像宋容这样的变数?也当然,失去左膀右臂之后那高人可能还没到生不如死这地步,但痛心绝对痛心。
想到这里,只是过了小会,一种名为报复的愉悦感,却慢慢升上楚怀珉感官。
仅是顷刻间她就已经消化完宋容那番话。
楚怀珉于是垂眸,将那种快感掩藏,见宋容端杯之后立身:宋王慢慢喝。王后与在下约定今日弹琴作赋,恕不奉陪。
话刚出口却不得了,只听砰地巨响,是宋容将酒盏重重地一掷。
楚怀珉顿住。
不用去了,人不在。宋容沉声,手指合拢,酒盏当即四分五裂,今早出了桩怪事。我来问你,秦明素今早突然凭空不见人影,你知不知实情?
不知。楚怀珉皱住眉,目光即刻落到宋容身上,反应像是初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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