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街太長了,貔貅再沒遇見過這樣長的街,像是走不到盡頭。
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疼痛,可他就像是感覺不到一樣,固執的像個被胡蘿蔔釣著的蠢驢。
一步步移動的時候,貔貅的大腦放空,越走越快,像是在追逐什麼險些錯過的珍寶。
快了,還有一小半的路程,貔貅想著,真疼啊,要讓應龍抱抱他。
貔貅當時沒細究自己這個想法,在後來的幾千年裡,也再沒回顧過曾經的狼狽,也就沒能抓住那來自於遺失的記憶一閃而過的難得溫柔的小馬腳。
那時,一個窈窕的身影擋住了貔貅望向應龍的視線。
那是個很漂亮的姑娘,離得遠,貔貅又身受重傷,沒能判斷出那是個什麼種族。不過那都不要緊,要緊的是,越過那姑娘的肩頭,他見到那個死人臉的應龍,是帶著笑的。
貔貅也不知為何,就停住了,他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麼,也不在意自己想了些什麼,輕嗤一聲,沒再動,像個真正的流浪貓一樣,在牆根縮成一團,眼皮一耷一耷,看著那兩個身影漸漸遠去。
那是一個暖融融的春天,他卻覺得冷,可能是失血過多,快死了吧,貔貅這樣想著,那兩個人徹底消失在街角,他將頭埋進懷裡,也就沒能看見應龍茫然的回眸。
沒一會,天上下起了雨,是個晴天雨,街上的百姓都覺得驚奇,貔貅有氣無力的想著,應龍真是討厭,不救他就罷了,還要下雨將他淋濕,是怕他不夠冷嗎?
他覺得有些難過,既不想追上去,也不想叫出聲,很久之後的後來,他才明白,原來那是因為,在那個仿佛走不到盡頭的長街,他終是錯過了自己的珍寶。
貔貅就這樣縮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一身狼狽,身上丁點靈力都榨不出來,像是要死了。
或許上天終究是眷顧他的,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慕深。
已經歷經了千年紅塵的建木不那麼天真,也還沒那麼冷硬,時機正好。
後來,貔貅很久沒再見過應龍,他隨著慕深生活在人族的地界,像大多妖族一樣,隱姓埋名,除了長得格外好看,就像個在普通不過的青年。
慕深問他的名字,他沒有過那東西,貔貅少年心性,便說:「哥哥叫慕深,那我就叫慕淺好了。」
慕深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揉了揉乾乾淨淨金燦燦的小貔貅:「不行,這太敷衍了,名字是屬於你自己的,你又不是我的附屬。」
小貔貅想了想,記憶中似乎有什麼人,曾經溫柔的叫他小貅,就像他是什麼絕世無雙的不能丟棄的大寶貝,甩甩尾巴道:「那就叫慕淺修吧!」
慕深將原型的小傢伙抱到懷裡,笑著說「好」。
再見到應龍,是在很久很久以後,人類都已經推翻了封建統治那麼久,他的名字也從慕淺修變成了別人嘴裡的「慕錢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