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這般地步,一身內力堪稱驚世駭俗。
在場的眾人雖然面上不顯,卻在心裡悄悄提起了三分警惕。
“閣下此番前來,可是為了梅花盜之事?”又有人問。
稱呼未變,這次的語氣卻是要比方才多了幾分慎重。
那人淡淡地搖頭,眸子從在場之人身上掃過,那雙眼睛晦暗難明,被掃過時就仿佛被千萬把無形的刀子透體而過,帶來從心底最深處升起的戰慄與難堪。
是的,難堪,明明只是被看了一眼,卻像是被挖出了心底隱藏最深的秘密赤luǒluǒ於天光之下曝曬,忍不住就側眼不敢與其對視。
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旁衣著簡樸的虬髯大漢身上。
“華山董長老?”他問道。
“不才正是在下。”華山長老傲然道,“閣下不知有何貴gān?”
他的語氣很沖,並非針對來者,而是無法控制的qíng緒激動。
任誰的掌上明珠嬌嬌愛女一朝被人jian污羞憤自盡,qíng緒都是好不了的。
“有人托我向你帶話。”那人神qíng不變,華山長老還沒來得及回應便聽到他接著說了下去,“女兒chuáng邊的衣服雖做得簡陋些卻也可穿了,不知合身否,此一番念稚莽撞不孝,卻已是覆水難收yīn陽兩隔,萬望阿爹多珍重,少飲酒。”
當那人提到chuáng邊的衣服時,董長老的臉就白了,他女兒的遺物乃是他親手收殮的,chuáng邊是放著一件將將完工的男式衣衫,他穿著實是有些小了,為女兒的名聲考慮,他悄悄處理了衣服,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當聽到念稚這個名字時,他的臉又漲得通紅,目眥yù裂拍桌而起,嗓音卻抖得不行:“你怎麼……你從哪裡知道的……知道的……?”
他可憐女兒的rǔ名,自妻子早喪後便無人提起過。
那人不答,垂眸理了理衣袖,“話已帶到。”
他自顧自轉身yù行,董長老神qíng恍惚也未阻他,待到那人一隻腳都已經踩出了門檻,忽地聽到身後有人叫了一聲“先生留步!”
聲音婉轉如huáng鶯出谷,百媚千嬌。
第二章
開口的女人極美,娥眉淡掃口脂緋紅,鵝huáng的裙裝恰到好處地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段,衣帶當風飄然如九天仙子。
“先生方才之言,仙兒駑鈍,不知……”她抬袖掩住半張臉,只餘下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怯怯瞧著那人,她眉眼生得最是漂亮,一垂眼一斂眉便是楚楚可憐風qíng萬種。
無怪乎那些豪俠巨富一個個為她神魂顛倒,紛紛拜倒於石榴裙下。
那人頓住腳步,回頭瞥了一眼那女人,“林仙兒?”他慢吞吞地叫出了那女人的名字,似是覺得頗有趣味一般唇角挑起個淺淡的弧度。
“仙兒口舌拙笨,讓先生見笑了。”林仙兒裊裊婷婷地俯身,裙擺如水波般綻開,“不過此一番梅花盜橫行人人得而誅之,我觀先生龍章鳳姿絕非俗流,何不與我等一同討賊……共襄盛舉。”
似乎也知道自己最後一個詞用得不太對,她雙頰微微泛起紅暈,又抬起眼睛,仿佛極是期待的看著那人。
“呵。”那人極輕極短的笑了一聲後,面上又恢復了那水平無波的神采,“在下不過是受人之託傳句話,姑娘謬讚了。”
他撐開傘,素色的油紙傘面隱隱折she著屋內閃動的燭光。
林仙兒咬牙,暗惱這男人不解風qíng,卻又隱隱忌憚他剛才對董長老所言那番話,憂心他知道了些什麼,讓自己費盡心機百般籌謀功虧一簣——莫要怪她疑神疑鬼,說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舉凡那做了壞事之人,若不能處處小心事事留意,又哪能長命百歲貽害千年呢。
她本是決心要把那人拉攏過來,那般風姿卓絕之人,大大滿足了女人的虛榮心,但現在,她不準備讓他活下去了。
——如她這般美麗的女人大多對自己的魅力有著莫名的自負,特別是面對男人之時。
一旦自己無往不利的美貌失效,難免要惱羞成怒。
於是林仙兒有些沮喪地垂下眼眸,輕嘆:“仙兒蒲柳之姿,那位先生看不上也是……”
看不上她,便是看不上她那滿坑滿谷的追求者,加之美人垂淚弱柳扶風,一句話一個神qíng便幫男人得罪了這屋裡大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