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妾也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罷了。”石觀音以袖掩口嬌笑道。
“無花沒有意見?”仲彥秋問道,“虎毒尚不食子。”
石觀音這個做母親的親手毀掉了無花的多年謀劃,要是沒有他這麼橫cha一槓子,說不定無花現在真的能做到掌控武林了。
“無花那孩子……”石觀音輕嘆,“做孩子的走錯了路,我這個做母親的想辦法把他帶回來正路上來不正是天經地義的事qíng,又何來毒不毒呢。”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勢弱的時候無花對她這個做母親的千依百順,一旦當其得勢,那麼自己這個好兒子絕不會甘心受自己掌控,還極有可能會將刀刃轉向自己,與自己兵戎相見。
石觀音可不願意無花這麼一枚好用的棋子脫離掌控。
仲彥秋看懂了她的心思,一時間竟是覺得無花還有那麼些可憐,攤上了這麼個母親多年心血功虧一簣,還不得不託庇於其麾下聽其差遣。
“多餘的廢話也不多說了。”石觀音優雅地放下茶杯,“先生知道我所求為何了嗎?”
“你確定要我看?”仲彥秋問道。
“這裡只有你我二人,無論發生什麼,天知地知,”石觀音起身靠在了仲彥秋身邊,語調里籠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曖昧,“你知,我知。”
還有鬼知,仲彥秋眸光自石觀音身後厲鬼掃過,旋即斂眸道,“那,失禮了。”他掌心相合搓了搓,虛虛懸在石觀音手上方。
石觀音意味不明地輕笑,素手一翻指尖划過仲彥秋的掌心。
“麻煩先生了。”
仲彥秋把手又移開了一段距離,手指搓了搓掌心,冷聲道:“不要亂動。”
石觀音帶給他的感官並不好,保持一定距離可以避免窺探到太隱私的東西,厲鬼趴伏在石觀音肩上桀桀怪笑不停,張大了嘴,也許是嘴的位置,咬在石觀音白皙的脖頸上。
石觀音微微蹙起眉心,不自覺扭了扭脖子。
“你最近身體不適?”仲彥秋問道,“尤其是半夜手足冰涼,渾身發冷汗?”
罪魁禍首十有八九就是這跟在她身後的惡鬼,但是具體症狀卻還是要仔細看一看的。
“還有時不時頭疼。”石觀音說道,“每晚噩夢連連。”
對於一個功力深厚的高手來說,這些症狀都是極其不正常的,不過如果只有這些症狀的話,一個好大夫看起來要比仲彥秋有用得多。
“除此之外?”仲彥秋揚眉,他似乎“看”到了什麼很有趣的東西,唇角挑起些許饒有興味的弧度。
“先生不是都知道了嗎?”石觀音咯咯笑起來,眸光如水。
“我只感受到了傷痕。”仲彥秋說道,“很多的血,但是並不疼痛,就像是你在夢裡受了傷一樣。”
他皺眉又用手指搓了搓掌心,將手從石觀音手上移到心口處,石觀音帶給他的感覺非常不舒服,她身邊的厲鬼也嚴重gān擾了他的感知,“他”就像是一道充滿惡意的屏障,仲彥秋必須要穿越這道屏障才能觸碰到石觀音,但是穿越這道屏障足以讓他jīng疲力盡。
那是由太多亡者的怨念jiāo疊而成的產物,他眼前時而閃過少女青chūn的面龐,時而掠過老者不甘的眼神,無數人的人生在同一時間在他面前放映,充滿死者怨念不甘與恐懼的qíng緒侵擾著他的正常判斷,其中屬於石觀音的那一部分變得難以捕捉。
“先生?”見仲彥秋不說話,石觀音開口問了一句。
“噓——”仲彥秋抬起另一隻手制止了她要說下去的話。
石觀音很久沒有被人這麼對待過了,她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下一秒又化為了訝異——也許還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駭然。
她看到仲彥秋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她,不,是看向她身後,應該是那都不像是在“看”,那雙眼眸里沒有半分qíng緒,甚至不像是活物,仿佛兩顆漂亮通透的玻璃珠子,深不見底的濃厚黑色里映出她染著詫異的面容。